此時是七月三日上午十一點三十分。
洪河的風浪更大,洪河的水流更急,洪河抗洪搶險正酣。頭上,烏雲密布的天空正在集結著新的一場驟雨,豆大的雨滴已經落下。
我是從下派掛職包點的小寨子行政村剛來到這裡。
本來是來看望續局長的,是來表現自己堅守下派崗位的,根本沒有想到,會遇到這麼個大彩頭。因為事情來得突然,沒有思想準備,更沒有能找到船的把握,心中緊張起來:
「不能只是我一個人,難看也不能是我一個人難看,必須拉個陪伴的。」
想罷,感覺已經沒有退路,也不能再給續局長添麻煩。
急中生智,腦筋急轉彎,立即向魏立山副縣長要求:
「備用伍佰元現金,請人武部派一個人和我一起前往下遊找船!」
續局長立即讓洪河所拿出伍佰元現金給我,人武部王部長當即派出他的助手作戰參謀少校劉宏前往。
水利局那一部破舊的北京212吉普車像發瘋的雄獅怒吼著奔騰在凹凸不平的鄉村砂礓路面上。
我們繞過大洪河,越過分洪道,穿過林南縣、阜南縣,繞道驅車80多公裡來到位於洪河下遊的河南省淮濱縣洪河橋處,我們下車,吉普車立即掉頭返回。
我們站在橋頭上,環顧遠望,竭力尋找水面岸邊的大型機船。
洪河橋是省內外著名的分界點。它的西面、南面是河南省,東面、背面是安徽省。橋東,赫然醒目的公路水泥界碑牌上寫著安徽省阜南縣洪河鎮。而橋西則明確的標明河南省淮濱縣王崗鄉。
這是省界,也是洪河防汛責任的分界線,而林南縣洪河段又恰在河南省淮濱縣的上遊。
橋的上遊有幾隻採砂的破舊水泥船在水岸邊遠遠地停靠,面對洶湧的洪河急流它顯得那樣單薄,弱不禁風的樣子,毫無抗拒風浪的能力。
我們二位踏著漫腳的泥水,在橋面上兜了一圈又一圈,來回走了一回又一回,眼前看不到洪河橋上遊有一點像樣的機船。
我們也在河邊遇到了一隻機船,那兩位看船的人講,給再多的錢也不敢去——他們是河南省王崗鄉防汛搶險的專用船,準備隨時出航。
橋的下遊有多艘大型機船,大大的機船後舵倉已經高高的矗立出橋面,船體被河水高高託起,被洪河橋無情的攔在了橋的下遊。
我們離開橋面,來到洪河橋上遊的大堤上,面向上遊放眼望去。滾滾的洪河水撲面而來,激流、漩渦、漂浮物打著轉,洶湧奔去。大量漂浮物在橋的上端作了短暫遲疑,便立刻被橋孔內水流的強大吸力拽下水底,很快穿過橋洞,又浮出水面,顧不上片刻喘息,又慌慌張張向下遊奔去。
想到自己肩上的重任,想想那個智雙全看著續局長的嚴肅的面孔,感覺這任務更加沉重。如果任務不能完成,這責任將無法承擔,後果嚴重。
我們絕望,我們沮喪。
冷靜片刻後,我提議,再去看看那隻防汛船,以重金相約,必要時請求王崗鄉政府援助。
我們又來到先前那個停船處。
哪裡還見到那船,那船早已不見蹤影兒了。
劉宏參謀更是垂頭喪氣:
「我在部隊,多次完成非常艱難的任務,唯獨今天這個任務確實有點困難。」
「你想想,如果有船,先來的人還能找不到嗎?」
我更是絕望,想一頭扎進洶湧的河水裡。
明知我們是來是不可能找到船的,但是,還是硬著頭皮來。
行政工作就是這樣,關鍵時刻可以不講道理,倒黴也就是倒黴了!
平時我的工作單調清閒,自己約束自己,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紀律全憑自己自覺遵守。你不領人家鄉(鎮)的工資,人家知道你要麼是來鍍金,要麼是來散心,又不會像對待自己的人員一樣認真對你考勤。況且,這次防汛又沒有人通知我參加,是我主動回洪河鄉(已經合併為新洪鄉)參戰的。本想在大堤上,在險工險段上展現水利工作的技能,沒有想到誤碰上了這塊無釐頭的事情,感到無能為力,丟人現眼。
末了,我倆開玩笑非開玩笑的講:
「找不到船,我們無臉見江東父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