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上網時,偶然看到一句話——90%的男人,左手食指一定有道傷!我一看,果真如此!再細回想一下,這身上的傷,還真的不少。而且,每一處都是人生中一個難以忘懷的故事。
就先說說左手食指上的故事吧。其實,這個地方的傷遠不止一次,只不過有些時日已久,慢慢褪了去,已無痕跡,然而心裡卻還是記得的。而最近的一次應是10年前了。臨近春節,打掃家裡的衛生,為了除去廚房一個合金柜子上的尖角,因為怕妻子在使用時被那尖角傷到,便隨手拿來一把裁紙dao打算將那尖角削了去。手起dao落,尖角倒是削了,但擋住dao繼續往下滑的,便是我那左手食指了。那滋味我就不說了,趕緊拿了邦迪包紮,怕被老婆看到了反而擔心。
第二日早晨洗漱時,打算將那邦迪換下,沒曾想,由於傷口太深,可能也是遺傳了母親暈xue的基因,在看到傷口的瞬間,眼前一黑竟然昏死過去。妻子聽到異響跑進來將我從地上扶起時,我渾身已被虛汗溼了個透。
這個「小」,說的是年紀。約莫五六歲光景罷。應當也是入秋了,家中大人都不在,哥哥可能上學去了,剩我一個。許是大人忘卻了爐子上燒的水,呼嚕嚕滾得沸騰。那時還太小,但生物的本能告訴我那裡會有威脅,只想著再繼續下去怕是要「爆炸」!一時情急,便欲上前將其端起。
那爐子幾乎與我一般高,我尚需站在旁邊高處才能端得,試著摸了一下那鋁鍋的把手,燙的很!可還是害怕它繼續發出那令人恐怖的聲響,依舊是壯著膽忍著燙,端住把手提將起來。
然而,那把手外是一圈木頭,用的久了,那木頭便會滾動。就在我拼力提起這「怪物」時,手指碰到了鋁鍋的「耳朵」,瞬間燙的生疼,卻又已離開那爐子,一時無處安放,竟然將右腿抬起,將那鍋座於腿上……哭喊聲立刻響徹整座樓房!
鄰居聽出了這哭聲的異樣,奪門而入時,見我躺在地上嚎啕,再看那滾落的鍋和地上冒著的熱氣,立刻明白了是怎個回事。
大家手忙腳亂脫下我的褲子時,我看到帶下了一層皮。大人們也沒的什麼辦法,事實上那也是個缺醫少藥的年代,竟是家家戶戶取來牙膏,往那傷處塗將上去,之後便忙將我送至縣城最近的醫院,當然父母也都被通知到了。
後來我能記得的場景,便是在醫院裡看到醫生拿著與我手臂一般粗的針管,插入腿上那些拳頭般大小的水泡中將水抽出來。
母親後來回憶說,那一次我遭了許多罪,特別是後期腿上座鍋處傷的最深的地方,原本是要取父親的皮移植的,後來醫生見我恢復尚好,就沒有手術。然而,因為痂皮結的厚,後續每日剝離時必是一場錐心的痛。從此,這個碗大的疤痕便跟了我一世。
所謂好了傷疤忘了疼。腿上的燙傷剛好了不久,事情便又來了。
那是個假日的下午,我與玩伴們在樓對面一處龍眼樹林裡捉迷藏。用紅領巾蒙著一個小夥伴的眼,大夥紛紛躲開,有的躲在樹後,有的故意做出聲響引他過去,我則選了一處樹樁站了上去。他忽然朝我摸來,我急忙縱身跳下!
就在我跳下樹樁的那一瞬間,左腳頓時傳來一陣刺痛,我抬腳一看,竟然是一個酒瓶的口扎入了腳底。驚慌失措中拔下那瓶口,頓時xue流如注。好在離家不遠,一路哭著一瘸一拐回了家,回頭看見路上一串紅xue印。樓上隔壁一位叔叔是位木匠,見此情形也慌了,忙抓起一把地上的刨花按住我的傷口,將我送了醫。
如今,腳底的這個傷口在我跑步時,偶爾還會牽扯一下腳掌的神經,瞬間的刺痛總是讓自己搖搖頭嘆息——小時太調皮了!
從小到大最喜歡吃母親做的「打滷面」。那日,應是家裡來了客人,母親打算精心製作一鍋「打滷面」招待客人,這也是她認為的最誠意的待客之道。
家中沒了「番茄醬」,母親差我到樓下小鋪買一瓶,我便去了。
剛下過雨,地上有些積水。待我買完「番茄醬」轉身離去時,腳下有一灘積水,便欲從路邊花臺上越了過去。腳上穿的是白布膠底的「回力」鞋,因為下雨的原因,在躍起時,腳底一滑,人便撲了下去,左手卻仍抓住瓶子,瓶子破了,手也扎破了好幾處。
那時已上了初中,沒有哭。回到家,父親幫我處理傷口時,發現左手腕有些腫脹,塗了點「正骨水」,仍不放心,帶我去醫院拍了片子,果然,兩根骨頭都有了裂痕,所幸沒有斷開,便敷了藥膏,貼上木片做了簡單的包紮,交待我要小心恢復。
隔日上學,仍是剛下過雨,地上泥濘。課間,正在教室外的操場與同學聊天,一個球滾至我腳下。遠處的同學喊到:「嘿,幫忙踢過來一下」。於是,抬腳踢出,卻用力過猛,又是腳底一滑,兩手自然是去撐了地板。只覺得左手腕「嘎嘣」一下,錐心的酸痛逼出了一頭汗水……
醫院裡,哥哥正在醫院當學徒,父親也趕來了,在醫生的指揮下,哥哥用力拉住我的手掌,父親也用力拉著我的上臂,醫生則將那折斷突出的部位往回壓上,照例塗上膏藥,又用更加厚實的木條加固,綁上繃帶將整隻手臂掛於脖子上,活脫脫一個殘兵敗將的模樣。
百日過後,骨隙已經癒合,然而並沒有完全復位。如今吃飯時,碗若端久了,傷處尚會酸痛,轉動時也可以感覺到兩根手骨的相互磨蹭。
到這時,已經是十七八的大小夥子了,依舊是改不了調皮搗蛋的性子。
還是一個春節假期,還是南方令人生厭的梅雨季節!剛從省城放假回家,雨天無處可去,實在無聊透頂。無意間竟在房間裡發現了一串鞭炮,小腦袋滴溜溜轉動起來,想著怎個玩法。
找來一隻小玻璃瓶,將那鞭炮一個個剝了開,倒出硝藥裝入瓶中,見不能裝滿,又取了些香爐裡的沙子填了進去,將取下來的導火線集中在一張紙上,擰成一股,在瓶蓋上鑽出一個洞將之穿入,插進瓶中擰緊瓶蓋,一個「巨炮」便成型了。
帶上打火機,想著樓下柴火間裡鼠患猖獗,該當報仇雪恨!可是,滿地的鼠洞忽然讓我明白,那洞是蜿蜒曲折的,根本無濟於事,只好打消念頭。
一個人漫無目的走到了離家不遠的河邊————要不,「打」魚吧?指不定能撈上幾條?……點燃導火線的瞬間才忽然發覺,它不是我想像中影片裡一樣慢慢的燃燒,只「嗤、嗤」的兩下就燃到了瓶蓋,匆忙將之丟出。
就在它離手的一瞬間,「呯!」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就聽到了對岸反射過來的迴響,再然後耳朵就嗡的一下聽不到任何聲音。睜開眼,感覺臉上有什麼東西,順手一抹,竟看到滿手的鮮xue。頓時,內心被恐懼所籠罩!
從身上掏出唯一的一張紙,胡亂的擦了臉上和手上的xue,耳朵的聽力已經回復,稍微平復了心情,告訴自己要鎮靜!便走回樓下一處診所,把護士嚇了一跳。因為都是鄰居,趕忙交待她千萬別告訴父親,然後讓護士幫我清了傷口。看了看鏡子,一臉斑斑點點,所幸沒有大礙,讓她再幫我打一針消炎,她笑著嘆道:「懂的還真多!」
回到家,父母都還沒回來,自己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努力想要營造出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假象。腦中卻反覆的出現剛才的一幕,根本不知電視中播的什麼,才知道什麼叫作「後怕!」
父親回來時,發現了我臉上的異常,問我做了什麼?我只輕描淡寫的說被點燃的硝藥噴到了。父親沒有多疑,獨自忙去了。當時,我的心情基本已經平復了,拿出鏡子和家裡常備的醫藥箱,一個人偷偷躲進房間處理傷口。
從臉上那斑斑點點的地方取出了一個個小小的沙粒,頭髮裡,毛衣上,抖出的沙子鋪滿了鏡面,唯獨不見玻璃,想必那瓶子也已成了碎沙。再次用酒精做了清潔消毒之後,臉上已經好多了。奇怪的是,或是臉部的神經比較少,或是受了驚嚇,竟不覺得疼痛。心裡暗自慶幸,如若晚扔出去半秒,怕是那手就廢了!有個小沙粒則射進了眼皮,若是再差一毫,眼睛怕是也瞎了!
自那以後,有如死過一回般,再也不敢造次了!
或許男孩天生調皮,身上的傷其實還有許多。比如許多人兩個膝蓋上都有的傷疤,那必定是反覆摔磨才形成的。有趣的是,我後來竟然在工作上始終與安全有著不解之緣,至今也依然如此。在教育自己孩子時,說的最多、提醒最多的也是——「注意安全」!
可嘆的是,他竟然也在三四歲時爬上餐桌弄翻水壺,燙傷了腿,而且幾乎是和我同一個部位。好在處理的及時,現在醫療條件也比較好,基本沒有留下什麼傷痕。有時想,這難道也要遺傳???!!!
其實這些經歷帶給我們的可能也不僅僅是經驗與教訓,之所以能夠如此頑固地刻在腦海裡,或許還有童年記憶中那份割捨不斷的歡樂與真情。
如果問我這樣的回憶是什麼滋味,我想說:痛,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