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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獸》電影在中國風頭無量,上映5天票房已破10億。粉絲們大多對它打出五星好評,完全對之前的口碑差評「免疫」。在中國電影市場已成為全球第二的背景下,「魔獸」現象頗值得玩味。有評論一語中的:粉絲情懷+商業推手,實現「逆襲」。
既然說到情懷,不能不提「魔獸」的中國之旅。在2005年網遊《魔獸世界》進入中國之前,其由《魔獸爭霸》培養的基礎玩家已經在中國頗具聲勢。正是這一年,傳奇玩家李曉峰(大名鼎鼎的魔獸「人皇」Sky)第一次讓中國站在了全球電子競技最高榮譽——WCG總冠軍的領獎臺上。在他的影響力下,無數青少年狂熱地投身「魔獸」,並在其後十年演變成一種頗有爭議的文化現象。其中,最為人熟知的,也最被誤讀的,就是關於「網癮」少年的討論。
魔獸世界中,男玩家佔多數,但巧合的是,我身邊正好有兩位女玩家。她們獨特而溫情的視角,為我們提供了觀察「魔獸」的另一個窗口。
講述人:曲三元
雖然說情懷已經成了爛大街的詞兒,但回想自己魔獸老司機的歷史,還是虎目含淚。看這風格,您就該知道,我是一個「人妖」玩家:女的,裝成摳腳大漢,戰隊語音頻道裡從不說話、但是打字特密、語氣特糙的那種。
先說幾個「沒想到」吧。一是沒想到都這麼長時間了,真的是11年,內測開始的老玩家一枚;二是沒想到,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合格的wower,但有人說它不好,年過三十、當了媽的我還會跟人吵;三是沒想到,魔獸居然留下了這麼多、這麼深的印記,自己都不知道;四是沒想到,我寫這篇自述的時候,還是動了感情,用很俗的話說,「想起了歲月中那些下了線的朋友」。
我,大四那年才開始玩魔獸,之前一直玩一款韓國網遊,叫《天堂2》。老玩家應該都知道,那是一款用一個字就可以概括的遊戲:美。直到現在,我的腦子裡還能迴響起開場動畫那段瑰麗的BGM……(此處應該有掌聲)我玩的不錯,混到了公會副會長,所以,一開始基友讓我玩魔獸,我是拒絕的,理由就一個:太醜了!
註冊帳號,開始選擇人物的時候我就哭了。這是人?還是動物?獸人、矮人、牛頭人、亡靈……個個都像鬼一樣哦,不對,亡靈本來就是骷髏嘛!誰知道,若干年後,我居然被一個亡靈刺客打動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轉折點在於大四找工作了,一起玩《天堂2》的老友回四川了。這讓我痛苦不已。真事兒,我茶不思飯不想,完全不能繼續玩這個遊戲了。那種感覺沒玩過遊戲的人不會懂:相當於戰場上你的戰友不在了,喪失鬥志,了無生趣。我義無返顧地轉投了魔獸。
說這麼多跟魔獸無關的事,其實也有關係。就是現在回想起來,我一直試圖跟不玩遊戲的人解釋:網路遊戲這個東西,確實容易上癮,對年輕人來說,也確實有點「玩物喪志」的意思。但是!它確實有對年輕人來說獨特的價值——冒險和友誼。那會產生很多正面的情緒和品格,比如責任感,團隊感和勇氣。
可悲的是,我所見到的批評者中,很少有人去正視這一點。他們把「上癮」想的太簡單,把「遊戲」當成原罪。但世界上有那麼多上癮的東西,但是讓人沉溺的,往往不是快樂,而是痛苦。舉個例子,我認識一個16歲的少年,是遊戲裡的好朋友。熟悉了之後,有一次他告訴我說,他一直都在學校的廁所裡洗頭,因為父母早就離婚了,沒人管他。他口氣輕鬆地說,我還有個朋友,從來都沒有吃過一口家裡的飯菜。他們都是世人口中的「網癮」少年。
有一次,他撥通了我的電話,很認真的說,我要去技校學廚師了,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菜?我去學。他只是單純地想對「兄弟」好,儘管他知道我也許永遠吃不到他做的菜。
真的,我玩魔獸的故事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把這個故事說出來。我一直想跟那些批評者說,請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看看這些低到塵埃裡、卻實實在在的痛苦。然後你再來告訴我,應該怎麼做?電擊嗎?
一些號稱能戒除網癮的訓練營
扯遠了。我的魔獸故事就這樣開始了。新的好基友給了我一點「金幣」,給我買了點物資,我毫無懸念地選了唯一比較美型的種族——人類,職業記不得了,只記得自己孤苦無依地跑在荒野上,打怪,升級,沒人帶,小透明一個,跟在呼風喚雨的《天堂2》相比,落差不是一般大。
我堅持著做一個「男性」玩家。不是因為遊戲裡對女性有性別歧視,主要是因為釋放天性。現實裡做不了男人,就遊戲裡做吧,我認識的很多女性朋友都是這樣,大美女,但是線上特爺們,以至於線下聚會時,別人依然敬畏地稱之為「xx哥」。
所以,誰說女玩家只會嬌滴滴?只會蹭裝備,耍賴和迷路?開玩笑,你確定那背後是一個女孩子?當然,有時候女玩家確實會在你面前「笨笨的」,如果你大肆嘲笑甚至因此看不起她們,恭喜你,注孤生。
大學結束了。沒耽誤學業,也沒拔尖,四個三等獎學金,找到工作,皆大歡喜。不鹹不淡地玩著魔獸,直到遇到他。老同學,也玩魔獸?一起玩一把試試?一個亡靈刺客上線了,打得我滿地找牙。
天哪,這不是一個注孤生的故事嗎?但是這個亡靈刺客做了一件巨傻的事。他把帳號和密碼給了我,讓我玩玩他的號。我這麼幹了,結果在網吧被盜號了,被洗劫一空。玩遊戲的人都知道一個頂級的號意味著什麼。我硬著頭皮告知他,他居然笑著淡淡說了一句,沒事。
如今已是孩他娘的我問:當時你怎麼想的?他:恨哪!心尖都在滴血!為了回收成本,決心把你收編。
故事如果在這裡終止就好了,但是實際情況是,兩個注孤生的人在一起玩遊戲,唯一的結果就是互別苗頭。組隊打怪時,第一個出聲斥責我的一定是他。不努力啦,dps輸出不夠啦,站位不好啦,怎麼又是你死了……在團隊裡還冒充男性的我除了對罵幾句,有苦說不出,只能努力再努力,讓他閉嘴。
《魔獸世界》裡組隊打怪的場景
兩個玩遊戲的人還意味著朋友圈高度重疊。大家很快就成立了一個全是熟人的公會,在魔獸的世界裡馳騁啦!那是魔獸記憶裡最美好的時光。大家每天在qq、雅虎yy語音上、手機上呼朋引伴,集體升級,下副本,打boss,錢物互通,不亦樂乎。
記得那時三鹿奶粉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我們搶註了各種牛奶的名字,什麼蒙牛奶,伊利奶,三元奶,甚至還搶註了三聚氰胺,哈哈哈哈。也正是那段時間,讓我成為了堅定的「聯盟狗」,也誕生了我投入心血最多,感情最深的一個號:二區卡德加戒律牧,小三元奶。至於大三元奶是誰,就不用說了吧。
線下本來就是朋友的我們,因為線上遊戲而感情更深,也誕生了太多的趣事,以至於現在喝酒時,還是彼此互糗的段子。大三元奶因為極度風騷,一戰成名,從此落下「大三」的別號,在此不提。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只有青春才有這樣的回憶!如今變成加班狗、帶娃黨和擼(LOL)粉的我們,早已AFK(away from keyboard)多年,重拾魔獸也只是意淫的話題,再無那樣的心境和時間了。
所以,各位牛奶們,蒙牛奶,伊利奶,三聚氰胺,還有親愛的大三,看到這篇自述的話,一定會說:果然是個女人,感情用事!呸,沒有我,你們連一篇回憶錄都整不出來,以後怎麼帶孩子玩遊戲?怎麼跟他們說,想當年?
再見,魔獸!還會再見的。
講述人:蘇文大
魔獸電影上映之後,朋友圈裡流傳開很多科普貼,其中一篇叫《魔獸季女票生活指南》,稱是獻給」wower們背後那群一臉懵逼的女票們(如果wower還有女票的話)」,我沒怎麼看內容就迅速轉發了。
我不是wower的女票,但我是有6年資歷的wower。儘管如此,一說起《魔獸》電影裡的宏大世界觀和劇情,我並沒有比我從沒玩過遊戲的老公多知道多少。
2010年,《魔獸世界》全球穩定月卡玩家達到巔峰的1200萬。這年,大二的我被朋友「召集」進了遊戲。
我是個行動先於想法的人,喜愛跟風,所以想都沒想就選擇了「加入」;我還是個顏控,所以最初選擇角色時,我拋棄掉粗腿的人類女,個矮的侏儒矮人女,點選了長耳朵,身材瘦削的女血精靈;最後,我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所以我選擇成為一名籠罩聖光的聖騎士。
學校宿舍網不好,讀了10多分鐘的藍條才進入遊戲。但僅僅又過了10分鐘,在血精靈出生地勇哥森林殺法力靈龍的我不得不退出,重新選擇角色。這是因為朋友是聯盟,並且早在邀請我時,他就強調「要選聯盟」,我沒能讀懂他的意思。
這充分暴露了我不愛歷史地理的理科生屬性。其實直到幾個月之後,我才知道那片讓我奔跑跳躍殺戮的土地,叫艾澤拉斯。
進入遊戲前讀藍條
為了聯盟,為了偉光正,我重新選擇了粗腿的人類女聖騎士。但對遊戲世界的懵逼絲毫未減。
年少氣盛的我,只知道一味地去探索,卻毫不在意前方等待的是什麼,甚至,我都沒搞清楚為什麼要出發。這是魔獸世界教我的第一個人生道理。
直到幾個月過去,包養我的朋友AFK,我放棄了用他的大筆金幣砸出的金光閃閃的女聖騎士,轉投臺服,才勉強找到一丟丟魔獸之於我的意義。
去臺服,也是被另外一群朋友誘拐過去的。「70年代」的國服已經超長待機,而境外的伺服器陸續開了80級的任務。於是我在淘寶上買了個臺灣伺服器帳號,到了對岸的世界。
所有人都是小號,沒人帶我。因此,我得以不再享受作為「妹子」的優待,升級的經驗都靠親手做任務、打副本得來。在緩慢升級的過程中,我終於開始用一種正常的方式認識了這個遊戲。
不像國服,臺服裡沒有瘋狂比拼裝備和財富的浮躁氣氛。在那裡,小號們會認真看待級別不高的自己和別人,幾個十幾級的人一起組團打副本,即使操作爛,別人也會耐心等你跑屍復活,而每次臨時隨機組團,都會互相問好,有人升級會互相恭喜,打完副本會互道再見。
不是我崇洋媚外,只是作為一個女生,我更希望被別人和世界溫柔相待,也希望每一分努力都得到正視。而不是呆呆站在副本門口,等著帶我的「大哥」獨自秒殺掉所有的怪,讓洶湧而來的經驗迅速把我灌滿級,這樣的後果是,直到一身高端裝備金光閃閃,但我仍然不知道如何出招,如何打怪,甚至對遊戲規則都並不明白。
魔獸世界是一個宏大的世界,會給人帶來頂級的榮耀。但不要當坐享其成的被包養者,要努力奮鬥,要獨立自主,這樣的遊戲人生才能充滿樂趣。這是它教給我的第二個人生道理。
還有第三個人生道理,那就是空虛和自由總是相伴相隨。
暗夜精靈獵人的概念圖
大二暑假,我去臺灣交流,享受了一把身在臺灣玩兒臺服的樂趣。大三,我去了澳門,伺服器更加不卡,我也開始在官網上研究角色的玩法。當時我玩的是身材修長的女暗夜精靈,職業是獵人。
獨自在外遊學,內心自然空虛寂寞。在遊戲裡,獵人捕獲野獸後,就與其一起戰鬥,平時也互相陪伴,充滿安全感。一段時間後,和我一起徵戰臺服的小夥伴們也afk了,我一個人獨自做任務、打副本、採礦、造直升機,我沒在遊戲裡結交新朋友,但每當看到電腦屏幕裡的自己帶著一匹狼,背著弓箭,奔跑、轉著圈跳躍在綠油油的雨林裡,我總有一種很自由的感覺。
不是漂泊在外的空虛,而是淋漓暢快的自由。我的暗夜精靈獵人叫「四十個大盜」,帶的寶寶叫「阿里狼」。
我升到了80級,打了很多5人隨機英雄副本,然後我又升到了85級,打了更多副本……最後,我升到了100級,打了無數副本了,並且在獸人的老家德拉諾建了自己的要塞。
滿級之後,仿佛天下無敵,無聊也隨之而來。伴隨著遊戲裡的成長,我大學畢業,工作,戀愛,結婚,生命平順地前行,也漸漸趨於平淡。
我想有所突破,就從交朋友開始吧。去年初,我看到一家休閒工會在招人,我加了進去,聊起來才發現,大多數會員都是大陸人,並且,在臺服的玩家裡,大陸人佔很大一部分。
會長和我說:我的朋友都不玩了,工會裡空蕩蕩的,咱們一定要堅持呀。
我說:好呀,咱們一起休閒一起玩樂。
不到一個月後,之前的朋友的攛掇下,我回到了國服。又過了半年,國內登錄臺灣伺服器的入口被牆,兩岸統一前我大概無法和我的四十個大盜、阿里狼和一大波新朋友重逢了。我在臺服的最後上線時間停滯在了2015年2月某日。
我到了朋友們的伺服器,又從獵人開始玩起,只是這次選擇的陣營是部落和血精靈。我一直對被我放棄的第一個血精靈號心懷虧欠,希望以此補救,而獵人,是我在對岸伺服器裡揮灑的日與夜。
我還曾經在臺服練過一個男人類聖騎士,專精"坦克",就是面對一群怪時第一個衝上去吸引所有火力,保護隊友讓他們安心輸出傷害的角色。聖光籠罩下,我的保護欲和責任心從未如此強烈。
聖騎士的各種套裝
獵人和坦克,前者輸出傷害於十步之外,講究的是用冰凍陷阱或者催眠針控制怪物,然後逐個擊破;後者貼身搏擊,吸引所有怪物的仇恨,講究的是皮糙肉厚,保命技能熟稔於心。他們我的心靈寫照。
前幾天,我又登錄了我被包養的速成號。那個閃閃發光人類女聖騎士停留在71級,我給她換了坦克的天賦,排進副本準備好好練級,我的隊友們都在好奇地打量我的裝備,我百度了一下,這些裝備來自太陽之井或者什麼的70年代高級副本,代表了魔獸世界這款遊戲金燦燦的青春時光。
光芒散去,我最真實的青春回憶才剛開始。
(講述人姓名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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