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電影》雜誌2015年1月[封面故事]
蔡崇輝工作照
我和徐克導演的相識和相知其實是從電影《七劍》開始的。當時《七劍》是有一個主創攝影師的,但由於種種原因,他需要再找一些攝影師來幫忙掌機,所以就找到了我。那次是我和徐克的第一次碰面,也讓我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和工作夥伴。
在《龍門飛甲》開拍之前,徐克找到我,問我有沒有可能、有沒有興趣跟他一起拍3D電影。我知道他對電影技術的狂熱追求,可那時候的我們對拍攝3D電影卻一無所知。但我們的3D電影創作之路還是這樣開始了。
我和徐克就此開組,帶了一幫人一起去到好萊塢,請《阿凡達》的3D顧問來教我們技術,之後我們又週遊了世界一大圈,到新加坡、韓國、東南亞等地方去尋找了一批懂3D技術的電影人一起來研究3D電影的拍攝。但最重要的一點,是要把之前我們所有的2D拍攝概念全部放下,完全從零開始投入3D技術的學習,所以,我們學的都比較快。
為了更清楚地解決3D電影拍攝中會出現的各種問題,投資方給了我們一些錢,讓我們自己去買3D器材,就這樣邊摸索、邊學習,試拍了一部現代驚悚題材的影片。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把人家覺得不可能的、不能這樣拍的、拍出來會有問題的方法都一一拿來試,先從錯誤中找問題,這樣才知道這些問題是有沒有可能解決的。就這樣我們試拍了3個多月,但只完成了影片的三分之一,剩下的到現在都沒有拍完,徐克導演一直到現在都很想把這部電影拿出來重拍……
↑蔡崇輝與徐克測察拍攝時的光感
↑正在拍攝夾皮溝的戲份
拍《智取威虎山》,我們是A、B兩個組同時進行拍攝的,A組用的是兩臺3D攝影機,拍一些主要演員的文戲和動作戲;B組是一臺3D攝影機,拍一些難度很高、需要替身來完成的戲份。
開拍前,我們光採景就花了三年。第一次我到哈爾濱看景,晚上跟徐克他們一起開會時,我就說這個電影可不可以不拍,因為憑我的經驗來講,如果拍的話就要比普通電影付出至少多3倍的精力、財力、時間、還有人員等等,所以這基本上可以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們之前拍3D也遇到過很多挑戰和困難,即使在水裡面拍攝,我們可以穿潛水衣、戴氧氣桶,可以用船或者其他的東西去放機器;在沙漠裡面,我們可以挖一條通道出來「藏機器」……但是在雪鄉,如果我們去「藏機器」就肯定會破壞它的原貌,那還怎麼拍?
第二年,徐克又叫我去看景,我就問他「你真的要拍?」他還是想拍,但我有別的事情要做,就又擱置了。
第三年,《智取威虎山》馬上要開拍了,我們又去了一趟哈爾濱。那一次我們就開始討論如何將這麼多龐大的攝影器材運上雪山,我們想到了用馬、用雪摩託、用雪地依維柯,甚至用六個輪胎的拖拉機……來運輸器材,而且要再從山上運下來也是一件麻煩事,可是又不能留在雪山上,因為晚上氣溫低達零下三、四十度,有些設備是受不了的。
有的地方雪能積兩米多深,基本上是可以淹沒一整個人的,即使平常的時候也都大概要沒過大腿,誰也不知道這些厚厚的雪下面會是什麼,有可能是樹枝、有可能是湖、有可能是尖尖的石頭、也有可能是幾十米深的深淵……這些我們都不知道,因此即使是兩顆樹之間,我們也要很仔細的做一番調查測試,確保足夠安全後,才敢帶著整個組走過去。所以,我們每天都要「算人頭」,上山前數一次人數、下山再數一次,以免漏下。當時劇組還給每個人都配發一個口哨,一旦有人被困於危險之中,就可以吹口哨求救,這樣大家可以尋聲定位,營救被困人員。
當然,很多人曾經問過我們為什麼非要在哈爾濱拍,我們也想過找一些二三十公分、比較安全的雪來拍就好,但是雪鄉的那種真實環境是沒有地方可以取代的,我們就是要拍哈爾濱的鵝毛大雪,就是要感受它的冰天雪地。如果只為找一些沒過小腿的雪,那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但從一個山頂跨越到另一個山頂的這種鏡頭,是在實景中沒法做到的。那就需要美工部門做出兩個「假懸崖」,在之間拉一根繩子,然後放到藍布景或者綠布景前面拍,後期再把這兩個懸崖做高、做遠。雖然現場其實可以找到一些真正的懸崖,但它們實在太高了,人怎麼爬上去、怎麼架攝影機這些都是問題,而且真的很危險。
純實景拍攝的場面在影片中也有很多,但有些鏡頭的拍攝困難和危險也比較大。像是在山上拍一些全景或者跟隨鏡頭的時候,我們會把整個攝影機墊高,但如果墊高超過6米或8米的時候就比較陡了,會有危險。那我們就得用「大炮」,就是用強力搖臂把攝影機吊起來,大概可以到30多米高的位置,然後用遙控雲臺去操控攝影機上的遙控鏡頭進行拍攝。因為地形和雪的原因,我們要給機器找到一些平整、安全,可以支撐受力的地方並不容易。
因為我們大部分鏡頭都是分層拍攝的,有現場實拍、有在藍幕前拍、也有後期做……所以,需要我們特別注意的一點就是,用不同方式拍攝出來的那些鏡頭之間的銜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