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我的生命中,我們互為bug

2021-02-08 藍紫讀書的青灰臺

 

拿到了「天堂之門」的鑰匙,經「法蒂瑪之手」,刪除系統中自動生成的bug。當所有的bug刪除乾淨,已成為bug的在遊戲中死去玩家的靈魂化為飛灰和塵埃,掉落在地上,餘下小小的一堆細沙。遊戲重置,飛灰塵埃和細沙被捲入到空氣裡,徹底化為虛無。

但生命不行,這身有血肉的身軀,必須帶著這一路生成的bug前進,只是不知在哪一個環節、哪一個bug、在哪一天,運行到哪一個節點,就會造成系統的癱瘓,以至無法重啟,而生命也無法重裝系統。生命的bug太多,大概只能死去,才能夠解脫。

在劉鎮宇的生命中,李秀真和高宥拉都是bug,故事開始時,一個已經刪除,一個在刪除中。他刪除她們時毫不在意,一個Delete鍵一敲,系統就會把她們清理乾淨。社會這個大系統也是這麼運作的,有助理、有律師、有法院,一級一級指令下來,所有的bug都可以清理,但和網絡世界裡一樣,即使清除乾淨,系統總會留下碎片,機器尚且如此,何況是人。

劉鎮宇刪除bug時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把她們當成了一行數據,忽視了她們作為人的情感。是bug就會亂碼,是傷疤就會作痛,是人就會憤怒。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修養好,憤怒時只會傷害自己,於是秀真選擇了自殺。這等於是重啟生命,重啟之後,bug消除,她也站了起來,把兩個前夫和與前夫有關的事情都扔在了過去,一身輕鬆,重裝上陣。

野生野長的宥拉有著蓬勃的生命力,因此傷害力也大,她憤怒時是向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報仇,破壞範圍也更大,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傷害到自己。只是以她的智力在憤怒的時候想不到那麼遠,只求一時的痛快。當時的那一口惡氣出過就好,以後事情以後再說。很快她就恢復了元氣,重出江湖,再戰沙場。以她美麗的容貌年輕的活力和彪悍的生命力,六十歲的老新郎和兩個成年繼子有得夠她消遣,這個時候她早已經忘了劉鎮宇,把他當成生命這個遊戲裡一路上百人斬後的一具npc,同樣毫不留戀地踩了過去。劉鎮宇同樣是她生命中的bug。

李秀真和高宥拉生命中的bug劉鎮宇:

對車炳俊教授來說,兒子車亨碩和兒媳李秀真同樣是bug,刪除起來也就毫不心痛。有劉鎮宇這個優秀學生在,兒子車亨碩怎麼看怎麼不成材,樣樣都被比下去,他有多喜歡劉鎮宇,就有多厭惡車亨碩,只恨車亨碩為什麼是他兒子,把兒子趕出公司時毫不留情,為了保護劉鎮宇和公司,壓下調查車亨碩的死因時也冷血冷麵,考慮周到。但血緣的天然紐帶高於一切後天情感,在失去兒子的這一年裡,他作為父親的天性醒了過來,這個時候,他有多思念兒子,就有多懷疑劉鎮宇。同時對秀真的厭惡也達到了頂點。他這一生重視榮譽多過重視親情,而秀真是他最為重視的榮譽的一個巨大的汙點。有秀真在,汙點就會一直伴隨著他。秀真這個bug是他首先要清除的,清除起來也毫不手軟。

曾親如父子,最後只剩厭惡:

成年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年歲增多,堆積的bug也就多,年輕人一張白紙,就像一個全新的系統,運轉自如。熙珠的生命中沒有bug,只有遺憾。父母早逝,她有年幼的弟妹和年老的祖母要養,她忙碌地生活著,沒有多餘的空間生成bug,她的生命中只缺少劉鎮宇這樣一個救世主出現,當他出現,熙珠得到拯救,她光潔得像一個初生嬰兒,連感情都毫無瑕疵,她對劉鎮宇刻骨傾心,對他無限信任,那是毋庸置疑的。熙珠是劉鎮宇給自己的人生遊戲中設定的一個救命空間。

法蒂瑪之手:

編劇還是太愛劉鎮宇,給他寫了熙珠這個角色,同樣是筆下人物,車亨碩就沒這個運氣。在整整十三集裡,他一身血衣反覆上線,不但折磨劉鎮宇的精神,更是挑戰觀眾的耐心,他和那些npc一樣陰魂不散,觀眾真的是對他煩到死。

但他是最可憐的,一生都生活在父親的淫威下,和好朋友劉鎮宇的陰影中。他真的愛秀真嗎?當然一點都不。如果愛,不會那樣凌虐她的心神和情感,讓她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生活在謊言之中,背負極大的心理壓力。甚至他向她求婚都是為了刺激報復父親和好友。父親和好友同樣是車亨碩生命中的bug,但他沒有想過要清除,他是在仇恨中生活,又在仇恨中死去。

車亨碩一身血衣反覆上線:

其實秀真也是他生命中的bug,這是他一生錯誤中最大的錯誤,他以為把秀真搶過來就戰勝了劉鎮宇,他不知道每砍向敵人的一刀都會反饋給自己,如果不是他對秀真尊嚴的踐踏和無情,劉鎮宇不會借遊戲之刀,把他砍殺得這樣徹底,他也不會客死在異鄉的公園長椅上,落得如此悲慘悽涼的下場。依劉鎮宇的人品,不會對秀真有什麼大的不好,最多是在公司初創時期,忙於工作冷落了妻子。

秀真就像車炳俊教授說的,性子軟耳朵軟,為人唯唯諾諾沒有主見,惑於車亨碩的花言巧語,聖母同情心泛濫,被車亨碩鑽了空子。車亨碩最能打動秀真的地方,一定是扮可憐博同情,借是劉鎮宇好友的身份,向劉鎮宇妻子訴說在父親那裡受到的凌辱,以及劉鎮宇如何搶了他的功勞和風頭。

依秀真的軟弱,只要是車亨碩動了這個念頭,她就一定會走進他的陷阱裡。車亨碩是一頭狼,秀真是他眼中的一塊肉,他借愛情的名義,把她撕得粉碎。劉鎮宇在和車亨碩決鬥時那樣狠辣,是真的動了殺心,他在火車站看到秀真的那一瞬間,憐憫之心頓起,欠疚之心也充溢胸中,他有多對不起秀真,就有多恨車亨碩。

劉鎮宇最糊塗的地方是沒有察覺到好友的狼子野心,和妻子的哀怨痛苦,這也可能是由於他一直以來都太優秀太自信,根本想不到他視同手足的好友會恨他恨到心中生毒,以及對妻子情緒變化極度的不了解。

也曾親如兄弟,最後你死我活:

而遊戲,不過是現實世界的投射。在生活中受到怎樣對待,就會怎麼去對待遊戲中的角色。在生活中劉鎮宇不會真的去殺死車亨碩,他用的手法是商業競爭,在現代社會的文明機制下,一切進行得溫文爾雅,冠冕堂皇。但到了遊戲中,他是真的一點沒手軟,一分鐘沒猶豫,砍了一刀又一刀,看到對手在遊戲中血流成河,仍然沒有停歇,還是一刀捅上去,至死方休。遊戲不過是真實心理的放大。能夠踐踏對方至死,那一刻他是真的快活。

遊戲不過是現實世界的投射:

他所有的後悔愧疚自責懊惱,都是在被追殺得無處可逃後產生的,在被追殺了一年後,他的抱歉心也被消磨得一點都沒有了,更多的是厭煩。他真正感到愧疚的是秘書徐延勳的死,那是他一手造成的。在最後動手清除bug時,他把匕首插進徐延勳的胸口那個漫長的瞬間,他流了淚。延勳哪怕肉身已毀,只餘一縷靈魂,也在守護他的生命。好幾次他筋疲力盡想放棄,打算束手待命,都是延勳救了他,有延勳給他續命,他才能活到成為master的那一刻,然後拿起「生命之鑰」,把恩怨糾纏的四個人清除乾淨,不留一點痕跡。

這個遊戲的設定就是遊戲可以控制玩家的心智,操縱他們的情緒,調動他們的神經元,讓他們以為看到的就是感受到的,遊戲中的刀槍劍箭,都可以造成玩家身體上真實的痛楚,進而讓神經元產生錯覺,血液在流失,體力在消退,疼痛在加劇,恐懼在升級,死亡是真的在眼前。面對死亡,玩家逃無可逃,唯一的方法是結盟,有朋友相助,才可以面對四面八方的敵人,不然以一人之力,就算升到100級,也不可能殺死所有的npc,和追命而來的冤魂。

兵器時代的刀劍:

遊戲開發者世株被朋友馬可的陰魂追得無處可逃,只能躲在自己設定的救命空間裡苟延殘喘,死等劉鎮宇救他。如果不是劉鎮宇信念夠強大,他就只能困在自己作的繭裡,到死為止。劉鎮宇就是他的結盟者,他從一開始向劉鎮宇發出邀請的那個時刻起,就已經和劉鎮宇結成盟友。

劉鎮宇如果不是和徐延勳結了盟,一次次被他所救,早就死在車亨碩的無盡追殺下。他因現實中和徐延勳的友情,在遊戲中被盟友拯救。同樣的,他和熙珠在現實中因信念而結盟,讓他在遊戲中苦苦支撐。他因信念救出了世株,他也有足夠的信念相信世株會回到熙珠身邊,再來拯救他。

忠誠的秘書徐延勳:

個人的力量再大也有限,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上踽踽獨行,如果沒有旁人的相助,很難走得遠。人類走到今天,是族群的勝利。以善待人,善以待你。鎮宇身邊誠然有自私的父執輩車炳俊教授、狠毒的同伴車亨碩,同樣也有忠誠的秘書徐延勳、技術組長崔楊洲、學長朋友樸理事,他們都信任他,還有他的拯救者和被他拯救的愛人熙珠。這些人都是他的盟友,都在等他回來。

這部片子,就算有設定和邏輯上的bug,但只要編劇沒有詳細到每一項都有指令和說明,那都不算是bug。就像在金庸武俠世界裡,追究郭靖和黃蓉的年齡誰大誰小、藍鳳凰用水蛭輸血血型不合一樣,沒有意義。看完片子,感受到編劇講故事的意圖和誠意就好。對我來說,遊戲有幾層空間不是問題,最大的問題是被困在那個空間裡的世株這一年靠吃什麼活下來才是問題,餐風飲露嗎?

拿撒勒士兵:

最後一問題是這個片子如果不是玄彬來演,還會不會看得下去。我想了一下,依同樣的製作水準,換一個七分顏值八分演技的演員演這個劉鎮宇角色,都一樣精彩,故事本身寫得足夠吸引,前三集能抓住人,就可以了。或者遊戲的玩家換成女性,這個故事仍然能夠講下去,就說明是成功的。

《阿爾罕布拉宮》這部電視劇是玄彬的個人秀,他一人獨抗整部大戲,從頭打到尾,遊戲中從冷兵器時代的生鏽鐵劍升級到熱兵器時代的突擊步槍,還有現實世界中用到的拐杖,各種兵器使用純熟,動作瀟灑,展現出三十歲中期成熟男性最大的魅力,身形和容貌也到了最佳階段。玄彬此前的作品,《三順》生瓜、《他生》駝背、《秘花》單薄、《海德》做作,2016年後的作品以電影為主,《共助》《騙子》《協商》《猖獗》,雖然其中三部都是動作片,但演技明顯提高,自信也隨之油然而發,整個人脫胎換骨,已是頂流氣象。

熱兵器時代的突擊步槍:

《阿宮》拍攝在《協商》和《猖獗》之後,《愛降》之前,要論顏值,玄彬所有作品,包括《愛降》,以這部為首,《愛降》是根據劇情需要出演朝鮮軍人,前半部多數時間穿作訓服沒有打扮,後半部分又哭唧唧沒有耍帥,商場換裝那一集就帥出天際了。如果只為了看玄彬,看《阿宮》就可以了,《愛降》的故事雖然更曲折悲傷更摧心搗肝,但旁枝也多,分掉不少戲份,《阿宮》只有一條主線,就看玄彬一人。

耍帥耍出要塞之鷹:

玄彬演劉鎮宇,最大的問題是演熙珠的不是孫藝珍。看了《愛降》裡玄彬和孫藝珍的感情戲,再看這部,會不停嘆氣。如果是孫藝珍演熙珠,那這部電視劇就不只是玄幻劇而是玄幻愛情劇了。以劉鎮宇和熙珠認識後的第一場重頭戲廚房吵架來說,劉鎮宇的怒氣發作得莫名其妙,熙珠的反擊也情緒不到位,這一場戲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一場災難。對比《愛降》裡第一次海上接頭失敗,世麗和正赫在岸上爭吵,觀眾可以明顯感受到世麗的失望和挫敗,因而導致情緒失控把怒氣發作到正赫身上要他安慰自己而不得帶來的著急和委屈,會覺得世麗的怒氣發作得對,雖然海上封鎖這事怪不上正赫,但正赫你安慰一下她怎麼了?你剛剛才吻過她了呢!

廚房裡剛吵完架的劉鎮宇:

還有最後一集教堂那場戲,當熙珠醒悟到鎮宇已經消失在遊戲世界裡可能是再也回不來了,那種痛苦、著急、揪心、恐懼等等情感一起襲來,換了孫藝珍的表演,會怎樣的催人淚下。想像一下《愛降》裡世麗生日那天,步入沒有一點聲音的黑暗客廳,在試探地輕輕叫了兩聲「李正赫xi」後沒人回答時的失落,然後爆發出的痛哭,那種無邊的孤寂感、痛至骨髓的脆弱,那些層次遞進的感情和細膩的演技,年輕一輩無人能及。

隨時隨地掏出一面小鏡子來整理儀容是孫仙20年不變的片場習慣玄彬學會了:

演熙珠的樸信惠雖說是90年的妹子,但她是童星出身,《天國的階梯》裡少年韓靜書就是她演的,演《阿宮》時也有28歲了,若說年輕,演技還有待打磨,24歲的孫藝珍在《戀愛時代》裡的出演就登堂入室,28歲時憑《妻子結婚了》和《白夜行》已經拿獎無數。

熙珠的戲份雖然不多,但她的存在對鎮宇來說,是遊戲之外的感情依託,是他在現實世界中存放感情的真實空間。他遊走在兩個世間之間,熙珠是他與現實世界唯一的聯繫,因為有了熙珠,他才有停留的理由,不然,只怕早就崩潰至死了。

看了《阿宮》會想,《愛降》之後,五年之內,玄彬大概是不會再接愛情戲了。和孫藝珍這樣的愛情劇女王演過對手戲後,再拍愛情劇會覺得意興闌珊。就像觀眾看了《愛降》再看《阿宮》,會想算了還是讓熙珠和鎮宇就作盟友吧,兩個人聯手救弟弟不好嗎?強拗什麼愛情線,累不累啊。

《阿宮》就看玄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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