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從自己所在的村莊出發,跨過溪流,進入原野,坐在大湖的岸邊,嚼著草根,望著藍汪汪的湖水,水中與岸邊升騰的白霧,自由翔集的白色鳥兒,聯想開始與這些美麗的精靈一同飛往別處。
村莊之外的村莊,人頭湧動的市集,高樓林立的城市……鄉土離我越來越遠,生活也越來越城市化,可童年的記憶就像野外的風箏一樣不時在心裡飄蕩。哦,我的故土!哦,我白鳥飛翔的故鄉。
故鄉的天,永遠屬於故鄉。它的蔚藍、遼闊、純淨、曠遠,單獨哪一樣都不專屬於它,可要是幾者兼備,我倒是很少在他處見到。它的藍是大海的藍,不摻雜其他雜質,藍汪汪的一塊玉石閃著亮光,仿佛人在海上蕩,每一艘船距離遙遠,遠得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卻沒有孤獨感。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在原野上,草鬱鬱蔥蔥,閃著光芒,鳥兒在各個地方舒展歌喉,八哥、花八哥、池鷺、白鷺、夜鷺、牛背鷺、斑鳩、白頭鵯、伯勞、濱鷸……空氣中飄著草樹的芬芳,田裡灌滿了水,田已經犁好,等著下苗,水光映著天光雲影,泛著藍色的波紋。插好秧的田,禾苗青青,在晚照中另有一番韻味。
碧綠的山坡上,白點密集。山不遙遠,也不高聳,團團雲,使大地像平舒的地毯。那白點不是白花,也不是天上掉落的星辰,那是白鷺。
一行行白鷺次第划過天際,那是歸家的信號,它們飛得那麼高且遠,動作悠閒,神態安詳,以耽於幻想的弧形使天空頓時更加神採飛揚。在來時的路上,我曾看到它們掠過疏闊的荷塘,到近處的沼澤去。
它們的家,沒有固定的方向,它們一會兒南來,一會兒東往,它們把家安在樹上,或灌木叢裡。我就看見它們從一邊的沼澤地裡直接飛往對岸的荊棘林中。對於天空來說,它們美麗脫俗,充滿想像力,是不可或缺的住客。
有時候,我常想,當年曾一起遨遊山林和村莊的朋友,一個個離開了鄉土,輾轉在不同城市,一個個醞釀著成人世界繽紛的夢。
而我卻顯得幼稚,一次次企望從城市走回鄉野,兜兜轉轉又走進兒時的夢裡,在這條通往舊夢的小徑上,沿途拾起各種各樣的石子和貝殼,和關於鳥兒的記憶,那都是我童年扔下的。
像童年一樣,我坐在大湖的岸邊和美麗的海岸線上,靜看這些美麗的鳥兒像夢一樣的精靈在我眼帘中落下又飛起,它們年輕、美麗,曼妙的身姿讓人陶醉,讓人想起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事物。
【鳥哥,80後,碣石人在廣州,從事教育工作十餘年。廣州市自然觀察協會會員。喜歡在村郊野外溜達,以雀鳥為友,村居為樂,夢想在自家院子和廣大的荒野虛度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