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疊的蕾絲、蓬鬆的裙擺、華麗的配飾、甜美的配色……成都太古裡附近悄然出現了這樣一家粉粉嫩嫩的名叫「圈圈球」的店鋪。
近日，紅星新聞記者走進店內，門口有招牌清清楚楚地寫著「不是蘿莉、也不是cosplay，不喜勿入。」發現有餐桌擺放和茶水餐單之後，記者詢問店員是否可以在店內點餐？
蝴蝶結頭飾加多層蕾絲花邊裙「全副武裝」的店員妹子說：「可以，我們提供茶飲和拍攝試穿，但我們最主要還是賣衣服的。」
Lo裝原本是一種非常小眾的亞文化，這種起源於日本原宿街頭的服裝風格融合了維多利亞和洛可可時期歐洲宮廷元素。1976年，日本第一家Lolita品牌誕生，到了九十年代，Lolita逐漸成為了一種獨立的時尚風格。隨著影視、動漫作品中加入的lolita元素越來越多，譬如電影《下妻物語》，遊戲《奇蹟暖暖》，以及不少明星的推廣，譬如徐嬌和火箭少女都曾穿著Lo裝公開亮相，近年Lolita文化在中國也開始了繁榮生長，而穿著Lolita服飾的女孩子則被稱為Lo娘。
Lo娘的聖地：
買小裙子比逛武侯祠更要緊
雖然是工作日，但來店內選購的顧客並不少，即使並非Lolita愛好者，也會情不自禁被櫥窗內展示的華麗洋裝吸引目光，其中還有誤入的年輕爸爸進來問是否有給小女兒穿的公主裙。
這已經是「圈圈球」在成都開的第二家線下lolita實體體驗店了。店鋪整體裝修成夢幻粉紅城堡，兔子、氣球、雲朵各種可愛元素穿插其間，不僅服裝按種類分區，不同分區也有不同功能。
每人可以試穿三次，日牌不可以試穿，從試衣間出來就是一面巨型的落地鏡子。除了裙子，店內頭戴、手鍊、背包、鞋……品類不一而足、琳琅滿目，價格從幾百到幾千不等。
同天結伴來店內選購的有來自貴陽的三個初中生小妹妹，他們脫離了班級遊學的團隊路線，專門到這家店來打卡、採購。一轉眼的功夫，她們已經走完了挑選、搭配、試穿、買單一系列的流程，每個人手上都拎著大包小包的「戰利品」，看起來收穫頗豐。
記者問起她們買這麼多衣服是不是要花很多錢？妹子特別謙虛地說她們買的都是不貴的。而在說到為了來買裙子錯過本來要去的武侯祠是否遺憾時，妹子們異口同聲：「武侯祠才沒意思呢！要是不來這裡我更遺憾。」
Lo娘的堅持：
穿的不是衣服 是一種生活方式
成都妹子「老兔兔」（微博ID：@姬絲秀兔）就是在本地小有名氣的一位Lo娘，坐擁80餘套Lo裝，其中價值最高的一套近4000元。
問起「入坑」的契機，兔兔告訴記者，差不多2015年的時候，朋友瘋狂安利她：「你看小裙子多好看啊，又不貴，快來買啊~」，於是她就這樣被朋友拖上了「賊船」。
Lolita文化的傳播往往正是這樣由同齡友人之間口口相傳，有人打趣地稱之為「青年型保健品傳銷」，兔兔說：「我現在也是像我朋友安利我那樣去安利別人的。」
就像我們在春熙路或者地鐵上看到的穿著漢服出街的小哥哥小姐姐們一樣，兔兔也是將lo裝作為日常著裝的族群。但這樣稍顯誇張的款式並不被所有人接受，前不久一則lo娘當街被指責穿山寨lo裙的視頻也將這一群體推上風口浪尖。
但這些都不能影響兔兔要穿Lo裙出街的決心，她非常肯定地對記者說：「肯定要穿！這麼好看的裙子一定要穿出來，現在很多簡單款很好看，忍不住買買買。」
對於兔兔來說，lo裝不只是一條裙子這麼簡單，而是一種自主選擇的精緻的生活方式，「我日常裝扮其實是比較簡單的，現在開始上班了沒有太多時間去打扮，有時間能去拍拍私影就不錯了，以前是會用幾個小時的時間穿特別華麗的款式去參加茶會的。」
茶會正是lo娘的盛裝聚會，許多實體店還會聯合舉辦茶會，某些大型茶會上還有會新款的發布和走秀。對於許多lo娘來說，花大價錢購置衣裝，再費時間搭配穿戴齊全去參加茶會，是一種儀式感特別強烈的事。
兔兔說，這個圈子的準入門檻其實還算嚴苛，但也因此造就了lo圈追求極致精美的一套標準，「我們都是希望lolita給大家留下好印象。」
Lo娘的生意：
圈子小門道多 亞文化背後隱秘而暴利的市場
前不久炒鞋操作蔚然成風，一時閒魚鞋貴。除了籃球鞋，閒魚上的Lo裙同樣價格不菲。
Lo裙被稱為「破產三姐妹」之一，與JK制服和漢服並列。為了一條小裙子，少女們往往一擲千金；若是碰到絕版，價格過萬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由於Lolita商品的特殊性，許多裙子都是限時或者限量購買，並不像普通的衣服那樣，任何時間都可以買到。所以在預約期限過了之後再想買到這條裙子的話，只能高價在網上收購，或者等待這條裙子再販。
等lo裙再販的時間長短也不一定，短的也需要半年左右，長的更誇張，三、四年都極有可能。
兔兔最近下單的一款日牌裙子就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出貨。因此也滋生了專業的「lo裙黃牛」，他們用搶拍軟體將大熱的預售款式購買一空，轉手再以兩倍或三倍以上的價格賣出去。
也有些lo娘將買裙子當成一種投資，因為穿戴率不高的華麗款較為保值，當lo娘看上了新的漂亮裙子而手頭又比較緊巴的時候，會選擇出掉一兩件之前的裙子「回血」。
兔兔說這些也都因人而異，「反正我的話大多數裙子不會賣的，除非感覺自己不會穿了也不太喜歡了，都是自己的大老婆小老婆怎麼捨得賣啊！」
隨著亞文化在網絡上的迅速擴張，中國的lo娘群體正在迅速擴大，甚至成為了部分日牌lo裝的購買主力。擴大的人群和極強的個體消費能力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其中的機會。
近幾年間，國產Lolita品牌的數量迅速增加，據《girlism 少女主義》提供的數據，登記在冊的國產Lolita品牌已經超過了600家。小俊曾是一家淘寶女裝店的經營者，據他介紹，國內女裝服飾行業線上來說算是回報高的產業，線下屬於中等。月利潤在三成到五成。
從國內的原創品牌來看，設計投入一般不會超過10%，推廣營銷一般在20%左右。「Lolita裝的受眾群很小，但是她們這一類風格的店競爭也沒有其他名媛風格的大。」
除了競爭小，lo裝的銷售除了線下實體店，還有一種重要的方式叫做「線上預約」制。商家提前公布款式和柄圖來計算產量，線上線下都可以交定金進行預約，通過這種類似「高級定製」的銷售方式讓商家可以嚴格控制產量，避免造成庫存積壓。
這一點令小俊羨慕不已：沒有庫存壓力就不用擔心資金周轉的問題，「而且他們也比較少有時令性的囤貨壓力，女裝每年會有兩個高峰，第一個是第一次上夏裝，另一個就是電商平臺的雙十一活動期間。 這種時候除了要提前儲備人力，最頭疼的就是怕貨備少了不夠，囤多了又浪費。」
Lolita經濟在日本所走過的歷史發展，在中國市場可能變得更為快速。由於繁多的用料和複雜的工藝，加之較低數量的限定產量，Lolita服裝的價格通常較為昂貴。
目前，日牌裙子的價格一般在2000元左右，華麗的茶會款價格往往會超過萬元，而在今年四月的一場Lolita走秀上，壓軸登場的押切所穿的Baby茶會款，造價甚至超過了40萬元。
除了小圈子女裝的「價格自治」，線下實體店的同樣可以享受普通女裝店的紅利。今年國慶期間，圈圈球的客流量就較平常增加了不少，「客流和收入都有增長。」店員介紹道。
當記者問起最高的日營業額可以達到多少時，店員神秘一笑：「這個當然不能告訴你呀。」
紅星新聞記者 段雪瑩
編輯 陳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