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Mintina
[編者按 - 本文最初刊載在Alpinist雜誌第69期。]
馬納斯魯峰(海拔8,163米)頂峰山脊,從8000ers.com網站的報告中選取
照片提供:Paulo Grobel
1985年7月,巴基斯坦喀喇崑崙山脈:數日間,Gasherbrum IV峰the Shining Wall線路,波蘭登山者,Voytek Kurtyka和他的奧地利同伴,Robert Schauer掙扎通過如同大理石般光滑的巖石區域。黃昏的光芒透過巖石,形成光暈,產生出幻魅的效果。長長的繩索懸垂,擺動,連接著山峰難得一見的錨點。雪屑閃爍著,形成雪崩。就在他們到達山壁頂端時,每個人下一步的動作似乎像是「邁入永恆」,他告訴他的攝影師,Bernadette McDonald。他知道如果他們繼續去往頂峰,他和Schauer會死去。所以,他們從這裡折返。寒冷,隔絕,飢餓,脫水和幻覺,他們在一系列堆疊的幻象中返回:無法看到的第三人的影子;無法見到的鳥兒的鳴叫,奇怪的音樂樂曲。
之後,Kurtyka宣布,由於他們並未到達山峰頂峰,他們在the Shining Wall路線首攀尚未完成。他還提出另外一些事情:無法定義的神秘感,永久不朽的閉合。「他堅信,大腦中有一個隱匿的角落,只有在極端情況下才能激發,」McDonald在自由的藝術一書中寫到,「Gasherbrum IV峰打開了那些神秘地點之一的大門。」多年之後, Kurtyka在Alpinist 雜誌第2期中回憶到,「相當奇怪,登山圈接納此次攀登,把其做為一條完成的路線。這顯然暗示,阿爾卑斯式登山是一項藝術,而非一種運動。僅有藝術可以存在對於整個版圖具有意義連結的丟失。」對於那些把他們的探險活動描述為極高難度,極具挑戰的「世紀攀爬」的人們,總之,Kurtyka回答到,「宣稱一首詩歌是世紀詩歌是否具有意義?」
海拔7,952米,Gasherbrum IV峰的海拔比一系列世界八千米級別山峰略低一點,而八千米級山峰的攀登需要固定延伸很長距離的繩索,數百英尺極具挑戰的陡坡,此外,大量氧氣瓶堆積在雪線區域。做為傳統線路沿收集山峰登頂的標準,證實一次登頂的宣稱變得至高無上:這裡沒有精神領域的丈量。是的,經過多年謹慎細緻地檢查登頂照片和衛星影像之後,一隊研究人員組成的國際隊伍 - 其中包括,Eberhard Jurgalski,Rodolphe Popier和Tobias Pantel - 發現,大量宣布他們登頂馬納斯魯峰,安娜普爾納I峰和道拉吉裡I峰的登山者事實上並未站在這些八千米級別山峰真正的頂端。通常來說,僅是因為錯誤,他們在海拔更低,顯示頂峰的地點停下。
在Jorgalski的網站,8000ers.com,一份Pantel提供的報告中展示了一張「模糊不清的頂峰地形圖」,馬納斯魯峰山脊的延伸走向和一系列前鋒的起伏,還有一處90度的轉折區域,從圖中來看,隱藏在最高點。當這裡僅有一點積雪時,最終的頂峰主要為巖石,淺淺的雪面與天空相接。但是風速和夏季季風季帶來的大量雪屑會在山脊周圍形成狂野的冰簷,成為看起來似乎無法逾越的困難。在最近數年秋季,膽量探險隊伍在前鋒之一停下。另外一份由Popier提供的報告中,一張衛星照片展示了安娜普爾納峰巨大的頂峰山脊和數處陡坡,海拔最低點位於海拔最高點下端26.8米的位置。而且在道拉吉裡I峰,類似令人困惑的頂峰地貌包括一根立在錯誤位置的金屬杆。
Jurgalski建議,對於過去已經完成攀登,而且對此毫不知情的登山者的情況使用「容忍區域」的界定,承認到達距離頂峰的特定區域範圍。並把那些事實上到達真正頂峰的人們列入「頂尖攀登」。總之,他總覺到,考慮到潛在的數量巨大的錯誤登頂聲明,「整個八千米級別登山歷史應該重新書寫。」
這或許聽起來令人感到震驚,過去十年間,世界上部分最為知名的山峰,如此之多的人 - 商業探險客戶和經驗豐富的阿爾卑斯登山者 - 對於事實上他們到達的頂峰究竟在何處感到困惑。探索的歷史也是錯誤,接近和謎團的歷史。很容易忘記,地圖繪製學依然是一種比喻,通常是通過平坦和傳統的標誌展現區域的多個層面。
僅有為數不多的地圖繪製者完全贊同,何種高度,深度和獨立地貌才能獲得國際統一的說法,山峰的稱謂。根據氣候地貌和文化,海拔高度和顯著特點的指向。在8000ers.com網站,Jurgalski羅列了歷史上的地理學者對於不同區域的多種計算結果,其中包括他自己複雜詳盡的系統。「從廣義角度,」 Roderick Peattie在1936年年的研究,山峰地理一書中爭論,「一座山峰之所以是一座山峰,部分原因是因為其展示著眾所周知的形象。這裡或許不過只是一處山丘;但是如果這裡有著明顯的特點,或是多多少少扮演著標誌性的角色…這很有可能被那些生活在周圍的人們稱之為山峰。」
數百年來,海拔最高的山峰都躲避著任何形式的準確定量化。宗教和文學傳統產生以來把頂峰描繪成去往天堂的通道。九世紀末,中國詩人白居易把自己攀登香爐峰的經歷描述為,「不知其然而然」和「好事者見,可以永日」。早期的地圖繪製者在世界範圍內標註超自然的海拔高度。17世紀末期,德國地理學者Bernhardus Varenius相信,加那利群島的Pico del Teide山海拔高度超過38,800英尺。
總之,17世紀中期,氣壓表的發展令更為準確地標註海拔高度成為可能。截止十九世紀,技術的發展已經到達,測繪人員能夠嘗試「系統地測量世界範圍內的山峰,」如同瑞士地理學者Bernard Debarbieux和Gilles Rudaz在山峰:一場政治的歷史一書中解釋所說。這樣的結果激發了對於高海拔記錄和特定分水嶺線之上的山峰高度的興趣:「阿爾卑斯山區的4,000米級別山峰,喜馬拉雅山區海拔超過8,000米的山峰。」雄偉壯麗的浪漫理論展示著人們對於能力所及範圍背後的神秘根深蒂固的痴迷。關於頂峰的更為久遠的想法,如同神聖的地理,一直延續至今。倫敦大學教授,Veronica della Dora在山峰:自然和文化一書中觀察到,高海拔山峰「奇怪的潘多拉」現象:「精神上,她們只是一定程度的本地化而且是在局限範圍內(的崇拜),隨後,她們延伸成為更為廣義,永恆且難以理解的形象。」
由於時間無法追憶,徒步者們開始發現頂峰之外,其他山峰部分:穿越阿爾卑斯埡口的朝聖,沿途到訪聖跡;僧侶們旅行,在喜馬拉雅山系內找尋靈修的隱谷;登山者們在距離顯然神聖的頂峰數米距離停下,以尊重宗教傳統。作為娛樂休閒的攀登者,嘗試每個區域的海拔最高山峰,很多人開始感到站在頂峰的行為對於去往那裡的挑戰來說無法相提並論:無論是沿更具挑戰的線路,又或是採用更為輕裝的風格。
20世紀期間,全新的阿爾卑斯線路必須到達頂峰才算完成,又或是到達其他特定的重要地點,例如山壁頂部,此前攀爬過山脊的連接部分,又或是通常定級的「技術難度結束部分」便可以認定的爭論愈演愈烈。在1997年的美國阿爾卑斯日誌中,Jack Roberts描述了對於自己或許錯失些什麼的恐懼:儘可能攀登一條路線的獨特感受,隨後站在「神聖」的地點,除去天空,上端「空無一物」。
同時,其他登山者,由於環境和哲學因素,逐漸拋棄對於頂峰的執著。大西洋西北部山區作家,Harvery Manning擔心,攀爬者們僅是在上端巖石和雪層區域表現出鬥志,而屈服於山谷茂密,常年生長的樹木,不再進入。他在1965年出版的,狂野而Cascades山區:遺忘的Parkland一書中讚賞了那些學習學習著欣賞區域整體的登山者們:「隨著他們到達頂峰,他們必須通過冰鬥和埡口,河流和叢林…所有的景致都是全新的經歷。」
對於Nan Shepherd,1977年出版的經典圖書,鮮活的山峰一書的作者,Cairngorm山區的整個地貌展現了「真正的頂峰」。她期待感受「完整的山峰」 - 每一處雪層,冰面和石英石巖壁;每一片樹葉和每一塊鵝卵石;每一處提取的山脊和線路的起起伏伏;每一處陽光照射的山丘和陰影下的盆地。這樣的攀登從未有人完成:到達任何一座山峰頂端只是無盡旅程的一部分,遠比任何記錄的書籍所呈現得都要多得多。「如果我有其他的感知,還有一些我應該知道的其他事情,」她寫到,並補充說,「那些在已知中生長出的事物。」
2019年12月,Jurgalski告訴我,他注意到,關於馬納斯魯峰,安娜普爾納I峰和道拉吉裡I峰錯誤頂峰報告鮮少得到回應。他和同伴們完成工作對於事實的審查職能依然沒有形成。在我們的時代,傳統記者行業掙扎生存,自我營銷和品牌故事卻呈現出蓬勃發展的態勢。社交媒體充斥著加以潤色修飾的故事。對於那些宣傳他們的攀登活動為生的人們,他們或許希望忽視或是否認在受到質疑時,任何讓他們必須暗中或是公開做出聲明的事情,顯然是利益攸關。在無休無止的全球信息中,一些讀者或許對於修正登山記錄不屑一顧。
Alpinist雜誌編輯Katie Ives提出問題:什麼才是對於一座山峰的界定標準?
照片提供:Ash Routen
總之,研究人員公布了更多關於特定探險活動的信息,作為運動的推進力量,而非為爭論推波助瀾。歷史學者或許會為過去的攀登名單增加星號或是註腳。登山者們如果感到他們留下了未完之事,或許會返回完成攀登。新一批充滿雄心壯志的人們或許迫不及待地希望成為首位任何條目下,到達任何一座八千米級別山峰實際頂點的第一人。故事的講述者和讀者們或許會回憶努力追求真實性的自身價值:重新找回一些愛現今世界太過容易便會被侵蝕的內在且油然而生的感覺。「這是歷史,」Jurgalski說到。「為什麼不向人們講述真實的內容。」
這也引出其他的結果:提高對於預想的攀登方式失敗可能性的認知。特定頂峰的所在位置或許不僅僅是我們錯誤認識的問題。在鮮活的山峰一書中,Shepherd寫到,阿爾卑斯的幻象和地形圖的錯覺「揭露我們習慣性想像的事物不一定正確的事實:這僅是無窮無盡事情之中的冰山一角。」在2019年Kendal山嶽活動節上,演講者和觀眾討論了近現代對於大膽頂尖攀登定義進行判斷的不準確性:難度,努力,風格。畢竟現在的氣候變化,他們認為,對於碳足跡的衡量已經迫在眉睫。未來的傑出攀登或許是那些在距離阿爾卑斯登山者居所更近區域,要求最為有限資源完全的攀爬。探險活動或許與Cole Taylor在Taalkhunaxhk'u Shaa山(Devils Thumb地區)北肩的第二次攀登類似。2017年,相較於乘坐飛機旅行,他獨自航行,從華盛頓州Hadlock港口出發,去往阿拉斯加山區的Barid冰川區域,隨後徒步通過茂密的冰裂峰,去往山峰底部。
我們生活在一個需要保持謹慎,每個人的活動都需要得到感知的時期。作為純粹的活動或是被稱之為徵服「無用」的行為,很多人不再認為想像的阿爾卑斯式登山探險依然美好如初。隨著登山學者Amrita Dhar的觀察,現在,我們更為清楚地意識到,山峰是「更為廣闊世界中不可避免的嵌入。」一次攀登的價值應該包括對於其周圍環境的影響,Dhar表示,包括任何固定繩索,運送物資或是製造裝備人員的工作;但是攀爬也有著「開啟長期積極效應的」潛能。或許,她認為,一次理想的攀登應該是無法預見,而且可以在部分聽取那些故事人們的腦中轉化成為想法。
黃昏時分,the Shining Wall線路冰面覆蓋的石塊依然在冰冷的雜草背後閃耀著如同燭火般的光芒。Michael Kennedy曾經把其餘「一柱完美的光亮」相比,永遠無法完整定義的經歷。把自己偉大的線路描述為尚未完成,Kurtyka提出了甚至更多的出色版本,超越想像自身。藉助他的比喻,我們或許能夠把攀登視作是詩歌的線路,要求最真的誠實去描繪,而且依然暗示著無法完全被數字或是語言捕捉的感受,那個我們在冰層或是雪地留下自己的印跡之前便已經消失殆盡的情感。「我發現了一個適合我一生的角色,」Kurtyka在一次採訪中說到,講述著神秘,但是至關重要的目標,「讓其成為他人的禮物。」
信息來源:Katie Ives
山峰是「更為廣闊世界中不可避免的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