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傲 · 獨木小舟煙雨溼
宋:程垓
獨木小舟煙雨溼，燕兒亂點春江碧。江上青山隨意覓，人寂寂，落花芳草催寒食。
昨夜青樓今日客，吹愁不得東風力。細拾殘紅書怨泣，流水急，不知那個傳消息。
清風吹散愁緒，拾一枚落葉，寫上憂思，載著風隨時光遠逝。
不知是何愁緒能如此輕易被清風帶走，被秋葉載離。
只點點愁緒令詞人羨慕，他也想只有那一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愁。可現實是這愁重如山，東風吹不動，這愁多如海，殘紅記不完。
可到底是怎樣的愁緒讓詞人心情鬱郁呢？
本是寒食節，眾人齊聚時。可他卻在寒食節前晚離開了那裡，離開了他的情人。
明明他昨晚還在青樓同情人耳鬢廝磨，明明他昨晚還沉浸在那紙醉金迷的世界裡。怎麼如今卻只有他一人，怎麼如今卻只有這陰雨綿綿的天氣。
一葉扁舟行在煙雨朦朧間，雲霧靄靄似剪不斷。燕子掠過江面，兩岸青山已不識，可隨意指認。
岸邊行人寥寥，寒食節的熱鬧看來是享受不到了。
不知是熱鬧惹了寂寥，還是寂寥羨慕了熱鬧。詞人在他人的熱鬧中假笑，在自己的寂寞裡悲傷。
古人寫寂寞的詩詞不少，但讓我記憶深刻的不多。我至今能想起的一首詞，出自一名女子之手。
「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
當然朱淑真的這首詞乃是一首閨怨詞和程垓的這首離別詞有本質區別，這愁緒也有本質不同。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這兩個名叫寂寞的字眼吧。
值得深究的是兩首詞的寂寞也是不同的。
回到詞人的輕舟上，這小舟可載不動許多愁呢!
心情煩悶的詞人將希望寄託於東風，可奈何東風無力，倒是吹落一地殘花。
詞人猛然想起紅葉題詩之事，於是效仿前人，也在落葉上記心中愁悶。
當他看著江水載著落葉漂流時，猛然驚醒，自己可並不是想讓愁思消散，而是希望他的想念可以到達她的身邊。
只是這江水頗急促，這題愁落葉應是到不了她跟前。
他嘆口氣。望著這霧蒙蒙的天，望著這細細綿綿的雨，望著這暗流湧動的江，望著兩岸瞧不見真面目的青山，望著江面嬉戲的燕子，望著昨夜流連之處，他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一件令人煩悶的事情呢。
本來重如山的離別之悲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了，如今可好，能到達的想念被江水載遠，就更令他鬱悶了。
如今，倒真是獨行獨坐還獨臥了。
詞人沒有採用柳三變的「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之類的哭啼場景，仍能將離別之情刻畫出來，不得不說「吹愁不得東風力。細拾殘紅書怨泣，流水急，不知那個傳消息。」兩句將他的情用小清新的語言表達方式展現出來了。
最喜「吹愁不得東風力」一句，總給我一種詞人在嗔怪這東風太小之意。
這麼說來，倒不知是東風太小還是愁思太重。
書怨泣，東風無力載愁緒。
流水急，殘紅無法傳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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