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畫過,雞形版圖上必不可少的九曲十八彎,在亙古山川起意的綠,是上下五千年層次分明的瑰麗背景,圍繞悠閒的犛牛、慈羊和典雅的流雲與織女,追趕著原野上一列列奔走的時代高鐵。
我快步攆上的光芒,拍打九曲十八彎兩岸耿直的峰頂,鼓蕩著絲綢華麗的商旅和五彩的披風。
在這勁風鼓滿的搖籃,藍天蒼茫,碧雲浸染,鋼骨聳立,氣魄沖天,其中必有一個是我的前輩和真身。他領著多民族的隊伍,從帕米爾高原寶庫起身,手擎彎弓,腰掛刀鞘,衣袂飄飄,在沿途撒下的七色種子,綠遍溝卯,成為萬物休養的盛景。
我所追隨的吹奏,像古老編鐘引領飛天,彈撥著無數的蜂蝶,在歡樂中舞蹈、歌唱。我所跟隨的行進,踏著塵封的路痕,掀起一首首古典與現代複合的交響,將滋潤的民間拱向醒目的高堂。
更多的擊掌而歌,嵌滿各族的星光和寶石,與我的相向而行葳蕤相生,裸現時間的鈣質,以歸於大海與汪洋的宗旨,在自上而下的流向中超越生命本身。
來自敦煌的太陽,普照著的莫高窟、麥積山、炳靈寺和一個個眉開眼笑的後花園,在精準扶貧的河川手手相連,讓我理解到普照的內涵與外延。
我們同屬的血脈,從河源彎曲的背影找到的出口,明晃晃現出的歸宿,比起千百年來打磨晶瑩的母語詮釋更多。
比如:一路浩浩蕩蕩,迎來的奔走,多如實現的夢境,讓先祖的靈魂迴響著舒展。
比如:安靜的流動,馨香的鼻息,夢想中綻出的花朵、月色、水影……比任何時代都要穩定。
比如:父親、母親,由此旁逸斜出的親人,一路搖動的讚美,柔軟、親切、高亢、忙碌……
他們駐紮在九曲十八彎,承擔責任和義務,呈現而來的巨大體魄,奔流著自然文化俱美的品質和個性。
誰說九曲十八彎沒有出口。當我說:走!世界就在流速中劈開狹窄的河道。
我聽到絲綢飄逸的遠方,一片片草地和農莊,遍地四起的馬匹和牛羊,不再是單一的雞鳴和狗吠,還有解放的人類向著八方,把一脈相承的水聲攪動得萬古流芳。
所有養育的五穀和兒郎,一批批隱去,一批批站起,裝點著每個必不可少的地方。
他們打著旌旗,在城市,在鄉村,在工廠,在農場……裝扮著九曲十八彎的不同,將背後的長弓射向太陽。
我知道我的身後劍影早已消失。有關的傳說只是過時的理想。誰的引射都不能擊落九個太陽。
唯有一個太陽,才是光明的智者、聖者、使者。
一切流向終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包括明朗中懸而未決的生命,都朝著九曲十八彎指向的星辰,破開蒙塵的理想。
在流水流連的行程,我發現今天的昂首闊步,就像演化而來的行蹤,長途漫漫。
我需要的速度,緊貼每個先我而來的人,已先於我的白骨和血液,獲得彩霞和星月。
他們也曾在路上敲著戰鼓,迎著凱旋頭上高照的彩虹。
這既定的流向,有著光輝的業績和不朽的姓名。他們在九曲十八彎的濡染中,早已為我的濡染注入流汁。
我得以高漲的軀體,因為這流汁沉澱出金黃,比任何時代都具有光芒。
眾多醒目的響動,在周圍拔節的時光,長出的希望,多像九曲十八彎的飛翔,一波波在給我們的寶座定位。
這要是放到從前,我們只會是流水上的浮萍,只會等著魚種散開我們的去從。
永恆不變的九曲十八彎才是我們得以長流的根莖!
如果我要睡去,請不要關閉大門,我要看看九曲十八彎為誰而夢為誰而開為誰而響。
如果要關閉,請將我關進九曲十八彎的宮殿,我要隨著殿堂穹頂的鐘聲衝擊世界,憧憬每滴流水透來的光亮。
當我意識到這點,我的腳步已踏進中年。我開始惋惜我的青春我的壯年,痛心疾首於為什麼在僅存的幾本教科書裡,沒有將屬於自己的那幾個漢字理解深刻。
我沒有專家、學者給予九曲十八彎龐大的深入和意義。我只能在沿途寫下幾首表白的詩歌,為自己的所見所聞給予簡單的抒情。
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像魚一樣潛入水底,交出體內的膽汁,抱緊每彎善意的水,把自己的懶散和不敬洗得一乾二淨。
靠著這身本質的華麗,我要簡化沿途的岔道,與每朵浪花牽手,登入每個激蕩的舉止,與每天新的到來遙相呼應,讓自己活得更有價值更有品質,才對得起九曲十八彎一生的教養和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