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魚療會傳播疾病嗎?

2020-12-12 果殼網

謠言: 【溫泉小魚按摩 可能傳播愛滋病和肝炎】許多人都覺得,被溫泉裡的小魚按摩咬死皮,是件有趣的事。但英國專家近日警告,小魚咬死皮可能傳布HIV愛滋病和肝炎。英國衛生防護局說,糖尿病患、牛皮癬症患者以及免疫系統衰弱的民眾,特別容易因此受到傷害,絕對不要因為流行而冒險嘗試!

真相: 溫泉魚療這種所謂的治療方式,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還是挺新鮮挺獵奇的。正因為對它不熟悉,當一條宣傳「溫泉小魚」可傳播愛滋病和肝炎的微博出現之後,大家對這個話題產生了莫名的興趣以及恐慌。

那麼,溫泉魚療的風險真有這麼大?這得從魚療本身說起。

溫泉魚療是什麼?

「這樣下雪的冬夜,應該泡露天溫泉。池子四周是積雪,人坐在溫水裡,慢慢飲冰過的葡萄酒,抬頭能望得見亮的星暗的雲。而且須是裸泡,還是集體的。」——胡纏

就像春天應該有花有草有詩,冬天應該就要有雪有溫泉池子,人們在冬天對溫暖的追求從不停息,雖然未必能在四周積雪的池子裡裸泡,但商人總是能為顧客提供各種新奇的刺激,「魚療」就是在這樣的溫泉文化漸漸興盛中起來的。

魚療服務最早是在土耳其興起。使用的小魚一般是淡紅墨頭魚( Garra rufa )和大口小鯉( Cyprinion macrostomus ) ,其中又以淡紅墨頭魚為主。它們主要出產在中東的北部和中部河流流域,因為過度的商業出口行為,這種小魚目前已經受到當地法律的保護並限制出口。

淡紅墨頭魚的食性很廣,跨越了鹹、淡水的藻類(特別是綠藻和硅藻)、原生動物、輪蟲、小型甲殼類、有時甚至包括昆蟲的幼蟲,等等。這些小魚在食物短缺或受限的時候,會進食動物的皮屑,那些觀察敏銳並富有想像力的人,開始試用它治療銀屑病。

銀屑病是一種慢性、反覆發作、以表皮細胞過度增殖為特點的皮膚病,其病因和發病機制至今仍不十分清楚。在它發病期間,會產生大量的皮損,典型的皮損是紅色斑丘疹,表面覆蓋銀白色鱗屑,形如牛皮,因此又稱為牛皮癬。這些處於發病期的病人,最受飢餓的淡紅墨頭魚歡迎;而作為「魚飼料供應者」的病人本身,也自我感覺療效頗令人滿意。商家嗅到這個能夠發家致富的信息以後,就廣泛宣傳淡紅墨頭魚或許有的神奇療效,從此,淡紅墨頭魚便作為一種另類「醫生」得到推廣。事實上,通過文獻檢索,也偶有發現報導淡紅墨頭魚對治療銀屑病有效的例子 ,但報導不多,亦未見有其副作用或負面影響的文獻報導。

魚療有傳播疾病的風險嗎?

隨著魚療事業的興盛,一些政府衛生部門開始意識到其中的潛在衛生問題。即使缺乏科學證據,美國的部分州和加拿大的部分省都對此療法提出了禁令。他們禁止的依據包括如下3個方面:1. 魚療所使用的器械,包括盛載容器沒有獲得嚴格的消毒;2. 動物療法在各種美容美髮中心沒有辦法保證其安全性,應該被禁止;3. 淡紅墨頭魚是因為飢餓才會啃噬人類的皮膚,這種療法難免損害動物福利。華爾街日報曾調侃道 :「美容法規定一般工具,應在每次使用後丟棄或消毒,但明顯的,每次丟棄這種小魚成本太高。而解決方法是,用350度對小魚烘烤20分鐘。」 英國有近300家開展魚療服務的機構,甚至一些大型的購物商場亦內也有美容機構開展魚療服務,相當紅火。英國衛生防護局 (Health Protection Agency, HPA) 因此就魚療服務的情況對其環境健康和安全進行了一系列的評估,並將報告發表成相關的健康指南 。流言中提到的來自「英國專家」的報導,就是出自這個指南。

流言中提到的令人聞之色變的愛滋病和B型肝炎,是血液傳播性疾病,它們是能通過人體的血液及其他體液傳播的疾病,這樣的疾病還包括C型肝炎。其中,B型肝炎的傳播效率最高,同時,B型肝炎病毒在環境中的耐受性性最好,能在環境中存活的時間最長,是上述三個疾病中最易傳播的。但上述所指的傳播,一般是指日常生活中的體液交流時的傳播,並未包括在泳池和魚療池等這種特殊情況下。

事實上,淡紅墨頭魚沒有牙齒,並且僅以死皮為食。英國衛生防護局相關的指南稱,有少數未經證實的傳聞提出,進行魚療的患者說曾經在魚池中受傷流血,並可能是由淡紅墨頭魚造成的。覆蓋身體和足部的皮膚相對較厚,又因為淡紅墨頭魚不帶牙齒,故我們能夠推斷它造成皮膚開創性傷口的可能性很小。退一萬步,我們假定這種小魚真的能造成創口,創口又真的有體液滲出,這些體液在浴池中經過大量的池水稀釋,病毒經過漫長的旅程找到另一位具有傷口的宿主,並造成其感染,機會也相當相當微小。英國衛生防護局的報導裡提到,溫泉魚療傳播愛滋病、B肝的風險無法絕對排除。但是它還提到,至今尚未有一例因此感染的案例被報導。

其實,從公共衛生的角度考慮,我們更應該擔心的是魚療潛在性的細菌和寄生蟲的感染風險。盛載小魚的魚池,水溫一般和體溫相近,小魚在池中解決吃和排洩,若沒有妥善的處理,魚池可能成為是絕佳的病原體繁殖的環境。英國衛生防護局的防護指南中根據感染機率及危害性能將所有病原體分成高、中、低三個級別。在魚療中,比較常見或高危感染主要包括由於感染海分歧桿菌造成泳池肉芽腫(或稱魚缸肉芽腫)、感染綠膿桿菌造成毛囊炎、溼疹等等。但是防護局同時也指出了,這樣的傳播可能是通過淡紅墨頭魚,亦可能是通過浴池地板的接觸傳播,或通過浴池水的直接傳播。

合理的幹預和質量管理措施對於任何行業都有保障意義,《指南》建議,通過以下五個方法可以保證魚療在較為安全的方式下進行:1. 化學消毒;2.高密度UV紫外線滅菌;3.過濾;4.水溫控制;5.換水。另外,具體的操作其實應該還包括進口可靠供應商的魚苗,如在歐洲,就由統一的機構為所有魚療服務提供可靠的淡紅墨頭魚魚苗 。用於治療的小魚應該在5~10釐米大小(1~1.5歲)左右。為確保小魚不會過度飢餓導致人體損傷,還應保持一定的魚飼料投放量。

另外,區別於國內常見的那種大池養育溫泉小魚的方式,國外的那些較為正規的魚療服務,特設有治療浴缸,每個浴缸容量約為1100升,使用時裝約80%的溫水,根據病人皮損的大小和嚴重程度,裝入250~400條小魚。治療浴缸中的水應該得到專業的過濾和紫外線消毒,同時應保證含氧豐富以維持小魚的生存。為確保水的清潔,每天置換的水量應該是浴缸水的3~4倍之間。另外,應配備溫度控制的相應措施,《指南》建議的每天對魚療使用的水缸單獨加溫至70℃並保持一小時,這樣對一些病原體有較好的滅活作用。平時使用時,可將水缸的水溫應保持在36~37℃。每個患者使用一個獨立的浴缸,以免造成交叉感染。為確保不會有任何潛在的人畜共患病感染的風險,常見的可能造成感染的細菌應每周檢測一次,如軍團菌、綠膿桿菌、嗜水氣單胞菌、溫和氣單胞菌、豚鼠氣單胞菌、海水分枝桿菌和魚分枝桿菌等 。

結論: 溫泉魚療傳播B肝、愛滋病這樣的血液傳播性疾病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這並不是說它100%安全,相反,若消毒工作沒有做好,這種所謂的治療有傳播某些皮膚病的風險。鑑於國內缺乏相關的標準和行業守則,以及動物福利上的考量,我們並不建議您去體驗這種難說有效的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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