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特約記者 陳 文
摘下今年坎城最佳影片的《寄生蟲》(下圖)正在韓國掀起票房高潮。該片將於10月11日在北美上映，有望衝擊明年奧斯卡。《寄生蟲》與去年口碑爆棚卻錯失金棕櫚、也以貧富不均為矛盾點展開故事的《燃燒》，共同將韓國電影現實主義題材推向又一個高峰。與此同時，超越現實的奇幻題材正成為韓劇新爆款：正在韓國熱播的《德魯納酒店》(上圖)和《當惡魔呼喊你的名字時》，走的都是「奇幻風」。寫實與奇幻，這是韓影和韓劇在創作上的分野嗎？其實韓國無論電影或電視都會集中推出優勢拳頭產品，從而造成某種類型集中井噴的現象。這種看似不同的類型走向背後，實則殊途同歸——作品內核都是現實。
《寄生蟲》也有套路
《寄生蟲》拿下今年坎城最佳影片後有人說：《寄生蟲》的勝利，其實是韓國現實題材類型片的勝利。該片講述的是無業家庭的人去面試高薪家教發生的一系列意想不到的故事，反映韓國貧富差距問題。
現實題材一直是韓國電影的強項。忠武路(首爾街道，韓國電影界代名詞)一直有打造社會現實題材電影的創作傳統，擅長以社會真實事件改編電影，這些影片屢創票房和口碑佳績，甚至改變了現實社會。例如根據韓國光州某聾啞學校校長性侵兒童真實案件改編的《熔爐》上映後，最終促成《性侵犯罪處罰特別法修正案》(又名《熔爐法》)出臺。用成熟的類型框架講述現實故事，成為韓國商業電影中重要的特徵之一。例如以韓國前總統盧武鉉為原型的法庭片《辯護人》、驚悚類的《追擊者》、動作類的《黃海》、勵志體育類的《冠軍》等，甚至還有用喜劇類型講述韓國「慰安婦」深刻歷史事件的《我能說》。近年來，韓國現實題材也在進一步探索，例如以更加魔幻的手法去展現社會貧富差距等現實問題。去年獲得坎城場刊最高分的《燃燒》就採用類似魔幻現實主義的影像和敘事手法，講述一個懸疑故事。而在《寄生蟲》中，從《漢江怪物》就開始以災難類型折射現實的導演奉俊昊，再次用黑色喜劇的手法對韓國貧富現實進行辛辣諷刺和嚴厲批判。在影片高潮段落，窮人們的生存環境在暴雨衝刷下最先被淹沒，這正是對影片主題最視覺化的呈現。
韓國電影人對這種題材已遊刃有餘，但過度成熟的創作模式也使得故事內容和表現手法上都開始「套路化」——小人物反抗引出故事，成為大多數此類電影的模板。流水線式的電影生產結果，也會讓觀眾感到審美疲勞。某種意義上說，魔幻化的表現手法正是韓國電影人自省下的結果。此外，過度聚焦於社會現實題材而忽略其他類型，也逐漸開始成為韓國電影一大短板，如何創造出更多有新意的作品，值得韓國影人深思。▲
奇幻只是標籤
2016年，孔侑、李棟旭等人主演的韓劇《孤單又燦爛的神：鬼怪》大獲成功之後，「無奇幻，不韓劇」成為繼韓劇三寶「長腿、養眼、是土豪」後，又一條爆款定律。
近年來韓劇奇幻類型常常與「鬼怪」設定相結合，《德魯納酒店》的成功再次驗證這種「志怪題材+養眼演員+奇幻特效」的創作模式。劇中，CG特效技術打造出一個連通陰陽的奇幻酒店——白天大隱於世，晚上才會顯露真容。這種特效只是劇集大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在以奇幻為類型框架的前提下，懸疑、驚悚、愛情、犯罪等多元素的融入促成奇幻類型劇的發展。例如李鍾碩主演的劇集《W-兩個世界》中，「撕漫男」從漫畫中走入現實，與女主角完成一場浪漫的戀愛;《鬼怪》中以男主角(孔侑飾演)身世為引子，牽出大量驚悚懸疑情節。
不過，讓這種類型從小眾發展為大熱爆款的關鍵，依然是劇集對現實的影射。《德魯納酒店》中，女主角張滿月服務於對世間存有執念的逝者，但整個酒店和現實世界中的酒店運營規則無異，只是增添奇幻元素。另一部新劇《當惡魔呼喊你的名字時》以歌德《浮士德》為模型，講述一個窮困潦倒的音樂人以自己的靈魂與惡魔做為期十年的交易，讓自己擁有財富、成功和年輕。儘管在特效等方面存在瑕疵，但該劇一上線就在韓國收穫高口碑和高討論度，其中最受網民歡迎的話題就是：如果有惡魔提出同樣條件，你會接受嗎？
打動人的奇幻劇，還是靠包裹在奇幻裡的現實內核。近年來韓劇探討現實的力度和深度不斷加強，例如上個月播出的另一部高口碑劇集《請輸入搜索詞：WWW》，就借著奇幻外殼探討輿論與道德、自由的邊界。韓國現實題材電影流行和韓劇奇幻劇爆款頻出，這些作品最成功的正是奇幻標籤與現實生活的深度黏合。無論作品什麼形式、何種類型，如果文化上內在的接近性和親近感喪失，作品很難與觀眾達成長久穩定的情感共鳴。從這個意義上說，韓國影視的發展背後，現實主義是最根本的制勝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