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使然」這個詞,用來形容《雛菊》的劇情再合適不過。少女時期四處追尋愛情,到如今相信命定的緣分,前後看了七遍《雛菊》,都是不同的感受。片中,殺手樸義(鄭宇成)和刑警正宇(李成宰),兩個黑白對立的男人出現在同一個女人,惠英(全智賢)的身邊,無疑是命運對三人的捉弄。
殺手樸義愛上純潔的女子惠英,卻因為自己的隱晦身份只能遙遙相望,用雛菊表達藏在心中的愛。惠英迫切地等待神秘人的出現,卻錯將情感寄托在刑警正宇身上。而正宇明知自己不是她等待的人,卻仍然留在惠英的身邊。
或許在急切的情感和欲望逼迫下,三人面對事情的真相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逃避,但即使相反過來也不會有更好的結局。韓國電影的特點一直都是這樣,讓觀眾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流著眼淚接受結局,感嘆命運使然。
殺手樸義的情感變化是最令我痛心的。本應是冰冷的殺手,卻為他賦予了深情隱忍的形象。日日夜夜守望在心上人不遠處的閣樓裡,不期望這份感情得到回應。正宇出現時的憤懣和不甘,一度拿起槍想殺了情敵,卻還是強行逼迫自己忍下痛苦。
當終於鼓起勇氣接近惠英,有了進入她生活的機會,卻已經晚了一步。不明真相的心上人淚流滿面等待著另一個男人,對他傾訴自己本就是主角的故事,卻無法說出實情。正如樸義的臺詞:「如果在殺人的前一天遇到她就好了。」如果在殺人的前一天遇到她就好了,大概就不會有後面的這些錯失和痛苦。
最終惠英終於得知了真相,樸義卻要為自己的身份付出最後一筆代價。或許是被警察逮捕,或許是被同僚殺死,但卻絕對不曾想到是這樣最撕心裂肺的,曾用全部守護的愛人在自己懷裡死去,這樣令人絕望的代價。
鄭宇成的魁梧身材加上時而憂鬱或天真的表情,將樸義的角色詮釋得很到位。最值得琢磨的是樸義在鼓起勇氣第一次來到廣場,與惠英面對面的場景。
鄭宇成將樸義的內心戲表演得很足,一個經歷過生死場面的殺手,在面對心上人竟然流露出孩子般的羞澀和欣喜,會因為對方與自己的眼神交流而滿足竊喜。這樣一點點將封存的情感釋放,將樸義帶到了惠英的身邊。警察正宇最令人感觸的片段,是在他被槍擊倒地的時候,角色的獨白。
「我永不存在了。我的生命就停留在四月15日,我的生活不再有變數,最後一個變數是415。故事發展到這裡應該結束了。他們應該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正宇本不是這段暗戀中的角色。但他卻鬼使神差地出現在惠英面前,愛上了她,偷走了送花人的身份,留在惠英身邊。
他的生命中本不該出現這個變數,說不清這個變數是樸義,還是惠英,亦或是這全部的故事。他慚愧著自己的欺瞞,又抑制不住欲望。在臨死前他決定退出這段本不屬於他的愛情,於是他永不存在了,將他的情感停止在4月15日。畫家惠英從一個期待初戀的少女變成憂鬱脆弱的啞女,這是一個悲情的角色。
故事的開始,惠英的爺爺在給她拍照時稱她像店裡的古董,似乎就在預示她孤單、寂寥的餘下時光,在無盡的等待和停滯中,她的愛情就這樣無言地隨著生命結束。
這樣安靜的角色,在全片中最激烈的情感波動是在正宇再一次出現時的無措,和最後與樸義的對峙和相認。全智賢除了《野蠻女友》中刁蠻任性的角色外,也可以駕馭這樣悲情的角色,確實是演技的體現。
除了憂鬱,片中的惠英也難掩她固執執著的強硬一面,從一直等待神秘人的出現,到執意等待正宇,到質問樸義的欺騙,到最終為樸義擋槍。即使是在認定樸義殺了正宇的情況下,當得知樸義就是送花人時,還是奮不顧身地奔向他,惠英並不是一個膽小安靜的啞女,她執著並強硬地追求自己的愛情。
故事的最後,樸義絕望地殺進了殺手集團的大樓。這段槍戰爆發前,白色雕像的墜落破碎又倒退的片段,與其說是表達槍戰的節奏和速度,其實更應該是一種精神和情感上的破碎。失去了一切的樸義,最終和集團老闆同歸於盡。儘管影片沒有交代,但我更願意認為樸義最後是死了的,因為活著也不過是噬心蝕骨的痛苦。
影片開頭三人站在一片屋簷下避雨,似乎是美好愛情的萌芽;到影片結尾場景重現,屋簷上的海報寫著「無論怎樣,未來可以改變」,卻變本加厲地表達在命運操縱下的這場悲劇的無奈,全片中的古典音樂更是將這場虐戀渲染得肅穆。
影片最終消音在那句熟悉的「Flowers!」,雛菊表達藏在心中的愛,如果觀眾提前得知導演對花語的詮釋,便會知道,這是段永遠不會開始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