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泉山觀日出

       龍泉，素以寶劍、青瓷聞名於世。我因有緣於青瓷而六下龍泉大窯遺址考察。聽說龍泉山是江浙第一高峰，風光奇秀，很想登臨看看，但每次來去匆匆，失之交臂。初冬時節，我有幸隨文新報業集團的首席資深記者編輯再訪龍泉，夜宿龍泉山。
       龍泉朋友道：龍泉山即鳳陽山，山高谷深，人煙稀少，登龍泉山看日出，會帶來好運。不少朋友都興致勃勃欲登山，我因早年插隊務農和長年田野考古，膝關節落下病灶，但在這一氛圍中，決計從俗隨行。
       凌晨四點半後，借一件奶黃色披風，打著手電來到古道口的「黃茅尖」，仰首隻見寶石碧玉般的星空，圓月似銀盤，月光如流水一般瀉在原始森林裡，留下斑駁的倩影，北鬥星高懸，金星、火星等特別耀眼，真是群星燦爛，四周出奇的寂靜，星空是清冷的，風也是清冷的，這是我所見到的最美麗的星空。
       拾級而上，一路上，小溪叮叮咚咚地婉轉地唱著悅耳的歌，月光透過密林照在山澗石道上，小路彎彎，別有情致。來到深林密處，漆黑一團，幸虧手電指路，方可繼續前行。此刻我已汗流浹背，氣喘噓噓，膝蓋隱隱作痛，離主峰海拔1929米黃茅尖，遙不可及，心存焦慮，但還是堅持住了。即刻東方欲曉，鳥雀鳴叫，跨過一個又一個坐標，讓人信心大增，與主峰近了，更近了。到了海拔1850米的地方，涼風四起，枯黃的茅草在寒風中發出瑟瑟之聲，整個山頂幾乎都是馬尾松，沒有一株超過行人的。這些低矮馬尾松的樹齡在數百年以上，山高天寒，樹不易長高。先前我對「黃茅尖」地名疑惑不解，此時我頓悟「黃茅尖」地名真正的含義，古時之賢士觀察之深，體察之微，令人佩甚。
       在光明與黑暗、澄清與混沌的對決中，登上峰巔，仰望東方，須臾，在天地銜接處，泛起淺淺的微紅，這不是晨曦嗎？群山起伏，千巖萬壑，盡收眼底。6點18分露出了月牙紅，鮮豔無比，只覺千山舞動，萬物頓開，剎那間眼前就是萬道霞光，太陽躍出雲層，騰空而起，光芒萬丈，氣象萬千，天幕上金光萬道，紫霞升騰，猶如無數支金箭，射向一座又一座的山頭，頓時整個龍泉山脈諸峰生輝，谷明溪亮，峰壑松石，瞬息萬變，五彩繽紛，呈現出一派絢麗多彩的迷人景象，令人嘆為觀止。遊人的心此刻也變得亮堂起來，整個過程像一個技藝高超的魔術師，在瞬息間變幻出千萬種多姿多彩的畫面。我們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深深體會了詩聖杜甫「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豪情，紛紛打開鏡頭攝下這難忘美好的時刻。此時此刻的我，依偎在巨峰之巔，沐浴著絢麗的朝陽，飽覽著奇異的景色，聆聽著宇宙間的微妙晨曲，身心飄然地醉了，登山的勞累一掃而盡，激情燃燒，感到自己無比的幸運。
       觀日出對我而言，已不是第一次了，我曾無數次在廣袤的準北大平原看到從地平線上分娩出一輪紅日；在泰山遙望旭日東升的壯觀景象；在東海目睹一輪紅日躍出海平面的動人場景；在阿里山觀賞豔陽從山背後翻騰而出的精彩一幕……而龍泉山觀日出，讓人難以忘懷。
俗話道：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有意放慢腳步，輕鬆地欣賞大自然美景，人仿佛就在原始森林裡遨遊，從容自在。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古樸和自然，沿途所見所聞，沒有工業化的銷煙，沒有商業化的浮躁，有的只是蒼翠的松柏，連綿的高山，深藍的天空以及清新的空氣，人的思維活躍起來，登山其實也是在磨礪意志，生活是需要咬緊牙關的。雖說此行上下整整走了兩個多小時，到山下膝蓋痛竟然神奇地消失了，讓人處於亢奮的狀態。事實上在人生旅途中，你想走多遠，才能走多遠。
       龍泉山是美麗雄奇的江南名山，這裡有高原湖泊、高山草甸、雲海霧松、奇松異石、深潭飛瀑、雲頂佛光等眾多高原特有的自然奇觀，無不給人以震撼。這裡的龍淵峽，是甌江發源地，還有世界香菇文化遺址「菇神廟」的祖庭，也值得一觀。
       走進龍泉山，親近大自然；龍泉山觀日出，平添人生的信念，產生激情和夢想。

       註：作者系文新集團《新讀寫》雜誌社社長、主編、編審，《文匯報》高級記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