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去哪兒？」
「慢慢走，去一個叫烏斯懷亞的地方。」
「冷冷的，去幹嘛？」
「聽說那是世界的盡頭，所以想去看一看。你去過沒有？聽說那兒有個燈塔，失戀的人都喜歡去，把不開心的東西留下。
——電影《春光乍洩》
世界盡頭在哪裡？
烏斯懷亞是世界上最南端的城市，地處南緯54°47′、西經68°20′。從阿根廷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坐飛機一路向南，要經過3200公裡的路程才能抵達烏斯懷亞。
如果我們把起點放得再遠一點，從北京或上海出發，則需要先經歷12個小時的飛行前往洛杉磯，從洛杉磯再飛12小時抵達布宜諾斯艾利斯，最後從布宜諾斯艾利斯經過3.5小時的飛行才能到達。兩萬多公裡的路程，30個小時的飛行，大概是一個中國人能夠抵達的最遠的地方了吧。
烏斯懷亞旁的火地島國家公園
和非洲、澳大利亞或者紐西蘭相比，南美洲的最南端要下探得深得多，再加上南極洲向北延伸的南極半島努力接近南美的最南端，這樣一來，烏斯懷亞距離南極半島就僅有1000公裡的距離，兩岸之間最大的障礙就只剩下波濤洶湧的德雷克海峽了。
烏斯懷亞小小的碼頭邊停滿了南極探險船
漫步烏斯懷亞
每年到了南半球的夏天，烏斯懷亞小小的碼頭就迎來了最繁忙的季節：來自全球的遊客和探險船從世界的各個角落紛至沓來，將這座僅有幾萬人的小城塞得滿滿當當。
他們有的會把烏斯懷亞作為旅行的終點：坐在海邊的長凳上看著碼頭上的從南極駛來的船隻在清晨進港補給、送客，再在日落前離港，駛向南極（由於烏斯懷亞碼頭費用高昂，幾乎所有船隻都不會在這裡過夜）。
碼頭邊的草坪上常有邊喝馬黛茶邊聊天的旅客
有的人會向城市的周邊探索：在火地島國家公園的郵局寄出寫給自己的明信片、搭上一日遊的小船去看世界盡頭的燈塔和遍布麥哲倫企鵝的無名小島。
明信片中便有燈塔和麥哲倫企鵝
也有人把這裡當作探索的起點：登上探險船，順著波瀾不驚的比格爾水道一路南下，將自己投身到德雷克海峽洶湧的洪流中。
從港口駛向德雷克海峽的探險船
整座城市最主要的商業街是聖馬丁大街。這是一條長度1km左右的雙向單車道小路，道路兩旁是2-3層的餐廳和商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在這條街上，遊客可以得到幾乎一切他們想要的東西。
對於即將前往南極的探險者，這裡有各類適合極地探險的戶外裝備；對於來此地遊覽的文藝青年，這裡有無數的世界之最等待著他們；對於熱愛美食的遊客，烏斯懷亞的珍珠蟹舉世聞名，這座常駐人口僅有5萬人的小城居然還有家味道可口的中餐廳和Hard Rock；對於前往烏斯懷亞的阿根廷遊客，這裡免稅的菸酒和珠寶也構成了前往世界盡頭的旅行動機。
櫥窗內的模特充滿了極地特色
囚犯建立起的城市
就像古代中國會把犯人發配到海南一樣，阿根廷也將罪犯送到老少邊窮地區，而位於南美大陸最邊緣的烏斯懷亞就是完美的目的地。第一批流放到這裡的囚犯是在1896年乘坐「五月一日」號郵輪抵達的。阿根廷政府當時將大量囚犯運送到這裡，由這些囚犯完成對監獄的修建。很難想像，囚犯們每天蓋著未來囚禁自己的房子，是怎樣的心情。
烏斯懷亞監獄內部
政府不怕囚犯們在蓋房子的時候設置機關伺機越獄麼？這裡天寒地凍，年平均氣溫9攝氏度，即便是夏季，最高氣溫也不會超過20度。三面環海的烏斯懷亞只有北部通向文明世界，但是最近的城市也在千裡之外，需要穿越荒蕪的巴塔哥尼亞高原。對於想要越獄的人來說，逃離等於死亡。
烏斯懷亞三面環水
如今，關押過數代犯人的巨大監獄已經成為這座城市最重要的景點，監獄樓裡包括了監獄博物館、航海博物館、藝術博物館等，還有一家監獄主題餐廳。參觀博物館時，空調的暖風吹的很猛，但依然能感到厚厚的牆壁帶來的絲絲寒意。
曾經的牢房變成了畫廊
火地島國家公園
烏斯懷亞屬於火地島地區，該地區最重要的國家公園就是泛美3號公路的終點：火地島國家公園了。
泛美公路是貫穿整個美洲大陸的公路系統。它北起美國阿拉斯加，經過加拿大和美國西部，穿越中南美的墨西哥、巴拿馬、委內瑞拉、秘魯、智利，向南最終抵達阿根廷的火地島，總長47515公裡，是世界上最長的洲際公路。
公路的盡頭是道路的示意圖
因此，來世界公路的盡頭打卡就成了前往火地島國家公園的重要任務之一。3號公路接近盡頭時已經變成了非瀝青鋪裝的土路，在盡頭處赫然出現了幾個牌子，大家最常拍攝的就是下圖這張，從上至下文字含義分別是：火地島國家公園、拉芭達亞灣、阿根廷共和國、這裡是3號國家公路終點、距布宜諾斯艾利斯3079公裡、距阿拉斯加17848公裡。
另外一邊的藍色牌子則充滿著政治意味：馬爾維納斯群島是阿根廷的。根據阿根廷的區域劃分，馬爾維納斯群島（英國稱福克蘭群島）屬於火地島地區。
火地島國家公園還有一個地方是所有遊客都會前往的：南美洲最南端的郵局。這座由一位老人擁有的郵局為了堅守在國家公園內，曾經與阿根廷政府打起了官司，並最終勝訴。如今，這間小郵局大多時間都由老人的兒子代為打理照看，老人大概一個月才會去郵局一兩次，繼續給遊客們蓋一蓋印有「世界盡頭」的章，收下一摞又一摞寄向遠方的明信片。
這裡是最南端的郵局
人們總嚮往著遠方。歐洲的盡頭是葡萄牙的羅卡角，在那裡，卡蒙斯寫下了「陸止於此，海始於斯」的名句；在海南省三亞市，天涯海角的石碑前，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遊客拍照留念；而在烏斯懷亞，這裡販賣著一切和最南相關的商品，就連唯一的中餐廳門前都掛著「世界最南中餐廳」的招牌。有的餐廳一味蹭熱度，在自己的櫥窗前用各國語言寫滿了「世界盡頭」，結果中文卻翻譯成了「世界末日」。
2019年3月29日，比烏斯懷亞還往南40多公裡的智利小鎮威廉斯港建制被升為城市，理論上取代了烏斯懷亞變成了新的世界盡頭。但對旅者而言，世界盡頭早已不由地理上的維度決定，烏斯懷亞這個由當地土著語音譯而來的名字本身就帶著令人著迷的神秘感。
對於生活在羅卡角、三亞市和烏斯懷亞的居民來說，這裡不是世界的盡頭，而是自己的家。而像北京、上海、紐約、巴黎這樣的大城市，也是多少生活在世界盡頭的人心目中的遠方呢。
END
圖文 / 天洪
To see the world, to draw closer, to find each ot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