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7月,寂靜的清東陵傳來幾聲爆炸聲。由於東陵偏遠,並未引起人們的注意,附近的人光知道,有一支部隊正在山裡舉行軍事演習,所以沒有人關注爆炸聲。
爆炸聲過後的幾天,三十餘輛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大車,陸陸續續從山上下來。不久,一條驚天新聞傳遍全國:清東陵乾隆的裕陵和慈禧的定陵,被時任國民黨第六軍團第十二軍軍長孫殿英武裝盜掘了!
據後來零零星星的信息表明,孫殿英在這次盜掘中,獲得了大量的稀世珍寶,連普通的士兵,都能收穫寶珠百十顆。可憐曾經高高在上的乾陵和慈禧,他們的屍體被一群匪兵扯得七零八落,拋屍棺外。
這件事引起全國輿論大譁,以溥儀為代表的滿清遺老們,和民主人士,紛紛要求國民黨當局嚴懲「東陵大盜」孫殿英。蔣介石在輿論壓力之下,成立了特別軍事法庭,對事件展開調查,並逮捕了相關骨幹成員。
奇怪的是,案件調查了前後一年多,最後不了了之,除了幾名替罪羊外,最大的魁首孫殿英,一根毫毛也沒傷著。
孫殿英何來這麼大的神通?原來,他受到了高人指點:你得花點本錢,疏通關鍵人物,只要上頭睜一眼閉一眼,各大軍頭沉默,民眾嘛,呵呵。
孫殿英恍然大悟,一咬牙,曾經沉睡在墓穴中的珍寶,落入各大員腰包:
蔣介石、何應欽:各獲一柄乾隆的九龍寶劍,劍面上嵌有九條金龍,劍柄上嵌滿寶石;戴笠:獲乾隆佩戴的朝珠中,最大的兩顆;宋子文:獲慈禧的翡翠西瓜枕;宋美齡:獲慈禧口中的夜明珠;
孔祥熙、宋靄齡:獲慈禧朝鞋上的寶石;閻錫山:獲價值五十萬的黃金。其他各路要員,各取所需。於是調查審判成了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場戲,後來連盜墓骨幹譚溫江也被釋放,震驚世人的「東陵盜墓案」不了了之。
1945年,解放戰爭打響,曾經投降日寇的孫殿英,搖身變成國民黨新編第五路軍軍長,活躍在河南一帶,為蔣介石賣命。1947年5月1日,解放軍攻克湯陰,孫殿英被俘,住進了共產黨的戰犯收攏所。
按理來說,像孫殿英這樣的罪犯,夠他死幾回了。他至少犯了以下幾項大罪:
1、盜掘皇陵、偷運販賣國寶;2、投靠日本人充當漢奸;3、充當國民黨走狗,與人民為敵。這幾項罪,哪一個都夠判他死刑。孫殿英在獄中,還曾經企圖越獄逃跑,表現得很頑固。不過,共產黨對他相當優待,不光沒有剝奪他的生命,還給他配備了衛士照顧其生活。
只是有一點,共產黨沒法幫他忙——吸食大煙。這傢伙是老煙客,離不了那玩意,所以他很快患上了煙後痢。儘管獄方管理人員,幫他找來醫生專門治療,但他還是於這一年的秋天因病去世,終年五十八歲。
感動於病患期間共產黨對他的關懷和照顧,臨終前,孫殿英有所懺悔:「我過去做了許多壞事,對不起民眾,對不起共產黨。共產黨寬宏大量,不計怨仇,比蔣介石不知好多少倍啊!」
既然孫殿英作惡多端,為何還要對他那麼好,為什麼不直接送他跟乾隆、慈禧去玩「激情面對面」呢?
這就不得不感佩共產黨人的客觀公正,孫殿英雖然做了很多惡事,但是他也做了一些好事,正是這些舉動救了他一命。
一、抗日義舉九一八事變後的1933年,時任四十一軍軍長的孫殿英,奉張學良之命,與進攻熱河省的三萬日軍,展開了二十多天血戰。那一戰,雖然孫殿英以失敗告終,但是也重創了日軍。
史料表明,那一場戰鬥,孫殿英表現得非常有血性,他所率人馬七萬餘人,也遭受了重大損失。如果不是兼併了湯玉麟的殘部,很可能他的編制將受到極大影響,甚至被撤銷。
1938年,孫殿英被蔣介石再次收編,出任國民黨第五軍軍長。從這時候開始,他在河北南部,與日軍展開了長達四五年之久的抗戰。為中國人民的抗戰事業,做出了一定的貢獻。
二、有過進步舉動在孫殿英的一生中,曾經有多兩次與共產黨,及進步人士的友好合作。
九一八事變後,他聘請進步人士,中共黨員李錫九為高等顧問;聘請進步組織「新生社」、「向明學會」的骨幹,中共黨員韓致祥為政訓處處長;聘請中共黨員,「左聯」秘密成員宣俠父為秘書長;同時還吸收了不少中共黨、團員和左派青年到部隊。
出任第五軍軍長後,他又在副軍長,共產黨的老朋友、進步人士邢肇棠的撮合下,與共產黨武裝有過良好合作關係。
總之,孫殿英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黑烏鴉。那麼,究竟該如何看待孫殿英呢?
其實,孫殿英本質上就是舊社會江湖黑道勢力的代表人物,他靠自己的個人才華,建立起了武裝勢力,又在軍閥混戰的歷史大背景下,遊走於各派政治勢力之間,以圖霸一方為生存手段。
孫殿英是典型的自利主義者,個人的生存和發展,是其關注的核心,所以他多次更換山頭,沒有明確的政治立場。他既反蔣又投蔣,及與共產黨有良好合作,又走向反共前沿。甚至一面血戰日本鬼子,一面又出現兵敗投降日寇的經歷。
孫殿英曾經對自己盜掘皇陵和投降日寇,做了如下詭辯:
盜掘皇陵是報滿清對孫承宗滅三族的仇。孫承宗是明朝末年的著名將領,民族英雄。清軍攻打高陽時,孫承宗率領族人頑強抵抗,兵敗自殺,孫氏被滅三族。孫殿英自稱是孫承宗後人,他盜掘皇陵,就是為祖先復仇。
很顯然,這是企圖將自己的行為,強行戴上民族大義的帽子,轉移民眾視線。假如僅僅是為祖先復仇,那麼為何不把盜寶所說得上交國家?估計說這話,他自己底氣都不足。
投降日寇是奉蔣介石密令。孫殿英被俘後,曾經歇斯底裡地大罵蔣介石,說自己上了蔣介石的當,當初投降日本人,就是蔣介石的授意。不過,這僅僅是他的一面之辭,在沒有確鑿證據之下,他的這個說法很可疑。
共產黨對孫殿英的心理摸得極準,他們既沒有被孫殿英牽著鼻子走,又沒有忘記他的客觀貢獻。劉伯承直言不諱地對孫殿英及其部眾說:「抗戰初期,不能說你們沒有貢獻,但是以後的一段,確實做得太不好了!」
劉伯承將軍等於告訴孫殿英,你也別費盡心思解釋了,我們共產黨人眼睛明亮,不會饒恕你犯下的罪行,也不會無視你作出的貢獻!
「東陵大盜」孫殿英就這樣走完了一生,其實對他來說,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倘若等到正式宣判,誰敢說他一定能功過兩抵?
對孫殿英來說,有一個結果或許能讓他瞑目,他的兒子孫天義,竟然成了新中國著名學者,他曾任黃帝陵基金會會長,一生致力於對黃帝陵的保護工作,贏得了廣泛讚譽。
老子盜陵,兒子護陵,孫殿英地下有知,該作何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