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是山,巫山又不是山。
巫山雲雨是巫山的雲和雨,巫山雲雨又不是巫山的雲和雨。
遠古的時候,中國有很多山叫巫山。後來,三峽的巫山才叫巫山。
正因為巫山在雲裡霧裡,披著一層朦朧的面紗,且又充滿故事傳說,所以呈現在世人的腦海裡的,是一座神秘之山。
現實世界的巫山神秘莫測,詩詞中的巫山更是莫測神秘。
在唐詩宋詞中,巫山有三個最獨特的意象。
第一,巫山的猿聲。這聲聲猿啼,已成了巫山的經典標誌,遍布在唐詩宋詞中,給古典詩詞增添了一份獨特的意境之美。
第二,巫山的神女。這巫山的神女,叫做瑤姬(也作姚姬),未嫁而死,葬於巫山,由此派生的各種傳說,給詩詞中的巫山增添了一份神秘之美。
第三,巫山的雲雨。大自然的巫山雲繞霧罩的,被世人與詩人演繹之後,巫山的雲雨變成了男女合歡,更是給詩詞增添了一份含蓄的情慾意象。
因此,巫山既有大自然意義上的巫山,又有詩詞意義上的巫山,也有文化意義上的巫山。
古往今來,寫巫山的詩詞很多,其中的名句有「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等等。
(1)離思五首·其四
(唐) 元稹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簡評:「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滄海」與「巫山」,是一種文學意義上的「情感之海」和「情感之山」。意指經歷過滄海的水與巫山的雲之後,滄桑的人生,不再為普通的「水」或「雲」所打動。
(2)清平調·其二
(唐) 李白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簡評:李白在這裡是用巫山神女的悲傷斷腸,來反襯楊貴妃的美麗得寵。
(3)秋興八首·其一
(唐) 杜甫
玉露凋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一系故園心。
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簡評:這蕭肅的巫山之氣,既能代表秋天的氣象,也能代表杜甫的心境。
(4)宿巫山下
(唐) 李白
昨夜巫山下,猿聲夢裡長。
桃花飛綠水,三月下瞿塘。
雨色風吹去,南行拂楚王。
高丘懷宋玉,訪古一沾裳。
●簡評:在李白的筆下,那一聲聲巫山的猿啼已成經典意象,穿越千年時空,至今仍在我們的耳畔迴響。
(5)巫山高
(唐) 李賀
碧叢叢,高插天,大江翻瀾神曳煙。
楚魂尋夢風颸然,曉風飛雨生苔錢。
瑤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墜紅溼雲間。
●簡評:在詩鬼李賀的筆下,這高聳的巫山,光怪陸離,充滿神秘與奇幻之美。
(6)長相思
(唐) 白居易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深畫眉,淺畫眉。蟬鬢鬅鬙雲滿衣,陽臺行雨回。
巫山高,巫山低。暮雨瀟瀟郎不歸,空房獨守時。
●簡評:這首極富民歌味的長相思,以巫山的陰晴不定來隱喻獨守空房女子的孤寂和思念。
(7)巫山高
(唐) 張九齡
巫山與天近,煙景長青熒。
此中楚王夢,夢得神女靈。
神女去已久,雲雨空冥冥。
唯有巴猿嘯,哀音不可聽。
●簡評:這裡的巫山高,高到與天接近。這裡的神女美,美到任憑想像。可惜的是,神女已走遠。剩下的,只有悲鳴的猿嘯。
(8)楊柳枝
(唐) 劉禹錫
巫山巫峽楊柳多,朝雲暮雨遠相和。
因想陽臺無限事,為君回唱竹枝歌。
●簡評:巫山意象,除了經典的雲和雨之外,劉禹錫在此詩中再添加了一個楊柳意象,給傳說中的楚王和神女愛情故事,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9)蜀道難·其二
(南北朝)蕭綱
巫山七百裡,巴水三回曲。
笛聲下復高,猿啼斷還續。
●簡評:這首很有味道的短詩,在巫山的猿啼聲中,添加了一縷悠悠的笛聲,更顯詩味。
(10)江城子
(宋)蘇軾
墨雲拖雨過西樓。
水東流,晚煙收。
柳外殘陽,回照動簾鉤。
今夜巫山真箇好,花未落,酒新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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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微笑轉星眸。
月華羞,捧金甌。
歌扇縈風,吹散一春愁。
試問江南諸伴侶,誰似我,醉揚州。
●簡評:這首詞是蘇軾寫揚州的放浪形骸生活。詞中的「今夜巫山真箇好」的巫山,是指美人和歡情,是文化意義上的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