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彭州,一朵花如何繁盛?一朵花如何綿延不息?以至於把這個城市開成了一座園林。
彭州的第一朵花,就在高峻的龍門山間,因杜鵑啼血,就有了花的傲然綻放與盛開,這一朵燃燒的花,有堅韌之中的蓬勃,有了火一樣的激情與力量。這花開成了樸質原始的園林,單純而恣意,掙脫了自然力的束縛,燦若紅雲,無拘無束,漫山之高,接天之遙。
龍門山的這朵花依山而開放,依自然之力而生長,在一山蒼翠,溪流碧水之間,已然更加彭勃,與山麓之間的其他各種花相映生輝,山水寶地,居高而生,與雲與山,自生偉力,別有一種特韻千古流傳。
一朵牡丹在丹景山開了,這朵花依恃山石,橫伏豎立,與四圍景物和諧共生,野趣而自在,滿山流淌的不再僅僅是力量。它們揮灑生命於山光潭影之中,遠離庭種院栽的束縛,堅持鋪陳著野趣的底色,少有世人的煩擾,渾然一山,隨春風而至,滌蕩冬雪凍就的憔悴。
搖曳生姿的花葉,自是氣度萬千,這是傲然國色的底蘊,塵封的容顏在綻放舒展,準備裝點盛世的繁華,雲鬢花黃,對鏡梳妝,綠水如鏡,蒼茫翠微,花萼成海,迎接它生命中的至真時光,巖壁山石間的種子,磨礪出的胭脂血淚,維繫著最初的純真與夢想……,這所有的盛開與堅守,把山匯聚成為了神採飛動的園林,生趣盎然,意態流淌。
這園林,開放而自由,這朵花在山野間自由的開放蔓延,年年宣洩著無限生機,將萬千風姿書寫成一個意趣流動的註腳,把彭州的神採,橫臥在原生的思緒裡,堅守在山野的本性與水流的從容之間,把歷史的質樸與想像的浪漫恰到好處的結合,合成文質彬彬的彭州底色,卓然而立的謙謙之風吹拂至今。
龍門山杜鵑與丹景山牡丹從力量與神採的角度,完成了彭州以花構築園林的歷史底蘊的疊加,在精神上和感觀上,成為了彭州山水園林的濫觴。
丹景山蜿蜒向東,山勢起伏,這朵花行走在山脈與平原交界處,自由自在,不時仰望巍峨群山的晨霧暮嵐,俯瞰平曠的田疇,輕撫膏腴之土,看熙攘世間。
葛仙山上,高大的銀杏和喬木接受了道風仙氣而愈發蓬勃。這朵花在陽光斑駁之處,山石藤蔓之間,倔強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讓山的色彩不再單調。它氤氳在泥土的氣息中,雜糅在青草的氣味中,將自己的幽幽花香,與澀澀草香,醇醇土香交融,在陽光的點綴下,在山風的罅隙中,絲絲縷縷,滋心潤肺,沉靜素雅。
在山中,它們就這樣一叢叢,一捧捧,一顆顆……,不計生長區域的廣闊,只是隨心所欲、自然而然地星布著色彩。野性而恣肆,它們與山間不起眼的一切,一起遍布成了遺世獨立,需蹲下身去,用最細微的心去感悟的,低低矮矮的,卻不卑微的園林。
這一朵花感染了另一朵花,它們一起撲向平原。在地形的交匯處,品質從來不是單一的,兼具著多種生活狀態,需要的是調和與平衡,既不能囿於山的高深,也不能放浪於平野的曠蕩。既需要山的堅韌,也需要平野的坦然。
這朵花謀劃著在此地的紮根與生長。在山與平原之間那一線高高低低的淺丘,它們欣然於這樣的全新的體驗,之前,它們的分布不是在庭院,就是在山間,背依高山,面臨平疇的所在還是絕少的體驗,既可吐納山間之靈氣,又可在膏腴之地汲取養分,這難道不是一更好的處所嗎?
於是它們便安心的駐紮下來,起起伏伏的山丘成了它們競相敷彩的畫布,或濃濃烈烈,或淺淺淡淡,或一任單純,或五色交錯,有工筆的細膩,有寫意的通脫,有潑墨的豪放,有油彩的疊加,有水粉的渲染,枝椏成了畫筆,等一陣風,揮運瀟灑,等一陣雨,暈染自然,等一片雲,構築意境,等一群鳥,兼具聲音,等一群人,風姿入塵。
這一切的過程,讓這座園林在時間的注視中立體了起來,生長成熟相續,錯落穿插轉換,生命的色彩更為豐富,意韻更為多重,意義更為豐厚。以此觀之,將這園林稱為生命園林不是更為貼切嗎?
這一朵花因為自然的熱愛,讓生命的力量、意態與色彩,賦予了彭州生命園林的本真底色,這朵花的生命之光,將如何融進生活,構築全新的,充滿生活氣息的園林呢?我們還是把目光回溯到最初的龍門山,發源其間的湔江,隨著湔江水的流淌,去體會這朵花開成生活園林的別樣旅程。
湔江水的流程大約是一部古蜀人遷徙的流程,一路水,一路歌,一路繁花,休養生息的過程在一朵花中漸次綻放,把日常蘊含於花事之中,花因為人的參與而多了生活的氣息,人因為花的融入而多了生活的情趣,彭州花有了湔江的一派清流而愈發嫵媚,彭州人也因湔江的碧波蕩漾而有了「料此花見我應如是」的認同。
湔江源頭的山花點綴著燦若雲霞的杜鵑,如果說遍山杜鵑是蠶叢先祖們泣血思鄉的浩蕩離愁,那其間的山花便可看作是浩蕩離愁之下的點滴追憶,是先祖們離開故土,追求新生活的激進鼓點,密密匝匝地奏響前進奮發的音符旋律,這質樸原生的園林煥發出新的生機。
開放於山水,成長於彭州。在開成一朵花的湖畔,在開成一朵花的山巒,在開成一朵花的雲上,在開成一朵花的田園,在開成一朵花的道觀,在開成一朵花的禪院,在開成一朵花的路上,在開成一朵花的人間,在彭州綻放的每一朵花,在人世滄桑與歷史流轉之中,將彭州的萬象囊括殆盡,讓花事與人事的相聚,將彭州匯聚成一座歷久彌新的不朽園林。
這朵花開成的園林,經歷了數千年的風雨浸潤,在人事與自然的默契配合下,將世事滄桑,轉化成一種恆定的力推動著我們往前,我們像這朵花,經歷著決裂與融合,湮滅與新生,沒落與興盛,在一朵花裡,在龍門與湔江的山水之間,這一種恆定的力依舊周而復始,我們在其間生長,感受這一朵花,在這朵花的感染召喚之下生長,我們的人,我們的城,自然就長成了花的模樣,園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