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鐵路耽誤的城市:曇花一現的輕工業,風光不再的梧州將何去何從

2021-01-21 森林驢

01前面的話

在桂東南區域中,梧州、玉林、貴港如今已然三足鼎立之勢。但是,「少年成名」的廣西四阿哥梧州卻一路逆行,在經歷了百年的輝煌之後,已淪為桂東南三市之末尾,遑論其在廣西14個地市朋友圈中的地位。

如今的梧州似乎自帶隱身buff(魔法、效果的意思),大眾調侃梧州阿卡林(存在感弱的意思),從百年輝煌到十年沒落,梧州究竟經歷了什麼?

梧州視角

02曾經輝煌

我們不是考古學家,也不是歷史學家,更不是政治學家,既無力研究古老的蒼梧文化,也無力更高層面的政治考量,我們只知道梧州有歷史悠久——公元前183年趙光建蒼梧王城,成為梧州建城之始,目前已有2000多年歷史,是廣西建城最早的城市。1469年,明朝在梧州設立了中國歷史上最早的總督府——兩廣總督府,之後又設立了總兵府、總鎮府,「三總府」統轄廣東廣西,如今其遺址仍存。1897年,梧州開埠通商,成為兩廣之門戶,百年商埠從此開掛,成就其百餘年兩廣地區政治、經濟、文化和軍事中心的輝煌。

梧州三總府

那麼,梧州到底憑什麼呢?憑的就是「三江總匯」之勢,憑的是就強大的水路交通!梧州扼潯江、桂江、西江,而西江是華南地區最長的河流,為中國僅次於長江、黃河、黑龍江的第四大河流,航運量僅次於長江居中國第二位。在水路為王的時代裡,物資流、資金流、信息流等巨大的流量匯聚於梧州……武俠小說家梁羽生、國民黨元老李濟深的出生地,孫中山多次駐節梧州,中共廣西第一個黨支部、廣西臨時省委的誕生地,廣西大學的創辦地……近代甚至是珠江流域僅次於廣州的第二大城市,獨執廣西之牛耳,無人能敵。

梧州中山紀念堂

新中國成立之初,梧州市的財政收入、進出口總額分別佔到當時廣西的70%和90%,貢獻之大、地位之高,令人難以想像。在梧州面前,那個時候的玉林、桂平等就是小角色,貴港,那個時候則還叫著貴縣呢!

梧州老照片

03命運轉折

梧州命運的轉折點出現在黎湛鐵路的開通。

民國27年(1938年)修建湘桂線柳州-南寧段時,黎塘-貴縣支線完成大部分土石方工程,後因款源不足而停工。1954年9月黎湛鐵路正式動工,1955年3月7月全線建成,1956年1月正式投入運營。黎湛鐵路北起賓陽縣黎塘站,經貴縣(今貴港)、玉林市,終止廣東港口城市湛江。這條全長318.3公裡的鐵路,南可達湛江出海口,北直達長沙抵中原腹地。南北走向的滾滾鐵流,徹底改變了桂東南區域的中心城市態勢,梧州逐漸邊緣化,玉林迅速崛起。陸權強勢興起,而水運日漸衰落,梧州就成為被鐵路拋下的城市。這一拋下不打緊,梧州下一次接入全國鐵路網的機會,直到2011年洛湛鐵路開通才到來,這一等就是55個年頭!半個世紀的時間,足夠發生鬥轉星移的變化了。

黎湛鐵路走向圖

反觀玉林這個地方,在廣西的區位十分尷尬,不東不南,既不沿邊沿海也沒有大江大河,玉林就是緊緊抓住這條鐵路,憑藉著玉林人特有的精神,自力更生,敢闖敢幹,硬生生幹出一番新天地,特別是改革開放初期,玉林就是廣西發展的一面旗幟,鄉鎮企業全區第一,民營經濟極其活躍,且培育起依託鐵路和公路的工業集群……大有捨我其誰有氣勢,一路高歌猛進,經濟總量竄升至廣西第四,取代梧州成為桂東南之龍頭。經濟的發展,使得更多的農民洗腳進城做生意,更促進了商品貿易的高度活躍,如中藥材市場、工業品市場等專業市場湧現,輻射範圍達岑溪、藤縣和粵西地區,甚至到達梧州的胸口蒼梧。

梧州視角

而桂東南另一個地級市貴港的崛起,則完全得益於這條洛湛鐵路。1988年12月撤銷貴縣建制,設立縣級貴港市。後擬從玉林地區析出貴港、桂平、平南設立地級市,桂平位於三地中間,按行政管理角度考慮,知名度更高的桂平理應為地級市所在地,但貴港就是憑著鐵路優勢於1995年10月升格為地級市,即使事至今日桂平、平南兩地仍然怨意難平。

雖然早在2009年國務院將梧州市定位為國內區域性綜合交通樞紐,但沒有鐵路的梧州而空有其名卻無其實。而另一方面在這個時期水路交通也漸漸衰落,比如曾經作為梧玉專區(後稱容縣專區)駐地的容縣北流河流量日漸枯竭、水位不斷下降而無法行船,而潯江、桂江、西江航道水平也在降低,貨物通過量、中轉量大幅下降,梧州在桂東南的中心城市首位度嚴重下降,早已沒有昔日廣西四阿哥的風採神採飛揚了!

梧州視角

04失落十年

2011年7月洛湛鐵路正式投入運營,梧州終於迎來了第一列火車,2014年12月南廣高鐵開通,梧州也迎來了第一列動車,但積弱難返,提升並不明顯,尤其是傳統強項的輕工業衰落了,如新華電池、田七牙膏等品牌日漸式微,而新興產業短時間還無法擔當重任,2016年梧州市生產總值(GDP)為1175.6億元,2017年為1338.1億元,到達歷史峰值。2018年初步核算數為1030.35億元,後經修訂為932.49億元,2019年為991.40億元,雖然略有增長,但GDP總量跌破千億卻是不爭的事實,全區排名跌至老九,有人甚至把過去的10年喻為梧州「失落的十年」。

南廣高鐵走向圖

而同樣的失落也發生在玉林的身上,玉林在失去南廣高鐵之後也一度陷入迷茫之中,直到找到「南向東靠」戰略,發展路徑已經非常清晰,而且成效已經顯現,2019年GDP總量達到1679.77億元,增速高達7.2%,已經把梧州甩開一條街之外。更為重要的是發展方向切合廣西戰略,日益受到重視並得到支持,南玉深350高鐵、南玉珠雙向八車道高速等就是明證。

又如同處西江黃金水道的貴港,也是南廣高鐵經過的城市,清晰把自己定位為內河港口城市,以機械化程度最高的內河港口為支撐,建設現代物流,發展新興工業,強力引進了華奧新能源、騰駿汽車、久久星電動車、愛瑪電動車、賽爾康電子、平鋁車廂、貝豐國際、嘉龍海傑電子、石藥藥業、安鉑瑞醫療等一批新興產業大項目,推動從製糖、造紙、鋼材、水泥、電力「老五樣」傳統產業向新能源汽車及電動車、電子信息、生物醫藥「新三篇」新興產業轉型,初步構建了廣西第二汽車生產基地、電子信息製造基地和生物醫藥生產基地的框架,主要經濟指標坐上火箭,連續多年進步神速,2019年GDP總量就達到1233億元,疫情之下的2020年1-3月GDP增速5%,儼然廣西發展一匹黑馬。

梧州市鐵路規劃圖

經歷了數年難以回首的低迷,讓梧州倍感落寞。如前所述,梧州和其它桂東南兄弟的差距不降反升,而小弟賀州儘管基數較低但強在不低的增速,說不定不遠的將來就會拍馬追上,一舉超越也不是沒有可能性。所以,留給梧州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05何去何從

平心而論,綜合各方面因素,梧州作為廣西東大門,是廣西少數同時具備鐵路、公路、水運、航空以及管道等5種交通運輸方式的城市之一,發展條件相對較為完善,廣西明確提出 「支持梧州打造東融樞紐門戶城市」。事實上,梧州也在向東走,想更快更好融入廣東,甚至一度被網友吐槽為「最不像廣西的城市」,戲稱其為「廣東的小跟班」,集中力量重點打造粵桂合作特別試驗區和一批產城融合園區就是為珠三角產業轉移量身定做的,重點發展循環經濟、信息技術、生物醫藥、稀土材料等產業,思路與做法正確,值得肯定。

梧州騎樓城

梧州有個別稱,叫山城,儘管很多梧州人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因為「山」意味著貧窮與落後。正是因為梧州山多水足而平地少,發展大工業難度大,梧州最具優勢的其實就是輕工業、食品藥品和依靠本地資源的陶瓷、石材、稀土和木材產業。比如曾年銷4億支的田七牙膏、與南孚同起步的新華電池、國家地理標誌產品的龍舟腊味……假如能夠重塑這些品牌,與如今重金打造的六堡茶等形成品牌矩陣,至少經濟會上一個臺階,更會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按同樣的做法,重新梳理重點產業,形成產業矩陣,那梧州的發展會不會……

還有一點,梧州缺少策劃人才,無論是城市策劃還是企業策劃,騎樓城、冰泉豆漿、龜苓膏、紙包雞……這些市井化的特色元素是最有吸引力的,都是最具備網紅潛質的!試問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知道梧州有什麼特色、有什麼特產,難怪這些年梧州的第三產業只有GDP的45%左右……

梧州騎樓街

06結語

2000多年歷史名城,稱梧州「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都不為過,梧州的底蘊猶存,基礎尚在,我們期待這座讓人又愛又恨的城市,能在未來再次迎來自己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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