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在農村長大的人,都有一個夢裡的村莊。這個村莊一定有一條蜿蜒的小河,承載著我們關於童年的記憶。
在這條河裡,我們一起摸魚捉蝦,撈蝌蚪捕青蛙,回家用棒棒襖包著吃蛙腿燒烤。也一定有些鵝鴨和我們一起共浴,並且在淺灘上給我們留下明天的早餐。
每到春天,村莊裡櫻花盛開。走在每一條街巷,都仿佛走在一條花的走廊。
每個家門前都會有一個石砌的院落,院落裡種滿瓜果梨桃。
偶爾還會有一隻巨大的驢腿瓜仗劍而立,睥睨天下,傲視群雄。
在樹葉上我們總會找到一種綠豆蟲,現在叫糖寶,它就那麼一路拱蠕著向前,直到有一天變成一隻美麗無比的蛾。
村莊裡總是會有幾戶廢棄的人家,磚瓦破敗,蛛網封門。也總會有興旺的人家,瓜菜滿架,生機勃勃。
最常見的是爬滿各個院牆的眉豆,一邊開花,一邊結果。順手摘下一盆,就著清涼的井水洗淨,來一盤辣炒眉豆絲,來一盤眉豆炒蝦醬……
可愛的小花狗,跟在你上學的路上,候在你回家的路旁。不管離開了多少年,它總在夢裡向你凝望。
漫山遍野的野果子,和樹葉一起紅,一起黃。
豆棚瓜架之下,聽奶奶講過多少故事。
牆角石縫之間,看喇叭花扯過多少藤蔓……
奶奶走了,房子老了,院子荒了,長滿草了……
只有那條石頭的院牆和石頭的小路,依然堅定地守衛著家園。
秋風漸涼,十裡飄香,野柿雙雙落,山楂寂寞紅。
秋葉年年落,一歲一枯榮。
村邊的那條小河,也失去了兒時記憶裡的澎湃與寬闊。只有河床裡的石頭,還在沉默著訴說,訴說我們多少祖輩在這裡漂洗過生活。
這些石頭比村莊更老,也比村莊更久長。即使有一天洪水來臨,村莊被整個淹沒,這些古老的石頭,也依然會屏息靜氣,安然地等待洪水退去。滄海變桑田,桑田變滄海,所謂村莊,不過是春夢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