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品讀中國抗戰史,「臺兒莊」這個名字再次觸動了我的靈魂。
如果讓我來導演一部臺兒莊的紀錄片,我會選擇一個低沉的、帶有一點嘶啞的男聲為這部片子配音,片子的開場是這樣的——
82年前,在中國京杭古運河的中心點,這個清乾隆帝親賜的「天下第一莊」內外,曾發生過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役,5萬中國將士,把他們的鮮血和生命,永遠地融入了魯南這片土地裡。
丁香花從死亡過的土地裡滋生,猶如他們再次怒放的生命……
我曾三次來過臺兒莊。不得不承認:是臺兒莊的美吸引了我,更是臺兒莊悲壯的抗戰史感召了我。
扒開時光的樹葉,我看到更多的是細節。
1938年春,日軍在相繼佔領我南京和濟南後,準備南北夾擊攻取徐州,從而直逼重鎮武漢,為保衛徐州,中國軍隊在臺兒莊古城一帶進行了頑強的抵抗。經近一個月苦戰,讓日軍自「七七事變」後第一次在進攻戰中崩潰,付出了傷亡近2萬人的代價,丟下大批輜重物資潰逃,從此,「臺兒莊」這個名字連同中國軍人的血性與中國人民寧死不屈的抗日精神一道,被寫進了每一個華夏兒女的心中。
臺兒莊戰役是中華民族全面抗戰以來,繼平型關大捷後,取得的最大一次勝利。
走進臺兒莊戰役紀念館,我從那一張張照片、一件件實物、一封封電文中感受到戰爭的殘酷。
在滕縣,三個晝夜內,日軍向中國軍隊陣地傾瀉了30000發炮彈,而中國守軍也向日軍扔出了40000萬枚手榴彈。城破之際,王銘章師長發出了「決心死力扼守,以報國家」的吶喊,全師將士壯烈殉國,滕縣縣長周同,在得知師長犧牲後,悲痛欲絕,仰天長嘆,墜城而亡。
王銘章師長的靈柩在運回四川途中,沿江國民跪拜於岸,英、法船舶降半旗致哀。中國共產黨領導人送輓聯:奮戰守孤城,視死如歸,是革命軍人本色;決心殲強敵,以身殉國,為中華民族爭光。
在臺兒莊外圍,師長給軍長打電話:我快頂不住了。
軍長給集團軍長官打電話:能不能讓我們暫時休整後再戰?
集團軍總指揮給戰區司令長官打電話:我集團軍已傷亡十之七八,能不能給我留點種子?
然而,戰區司令部的命令卻是 「必須死守,否則軍法從事」。
於是乎,命令被一級一級的傳達,得到的是一級一級指揮官平靜地回答:絕對服從命令,直到我師、我軍、我集團軍打完為止。
戰鬥就是在這樣一種死守的指令中進行。一個連145人的陣地上僅剩18人,仍在堅守;一個排的陣地上僅剩一名戰士,仍在用一挺輕機槍阻擋著200多個日軍的進攻;由57人組成的敢死隊,為奪回失去的陣地,與敵人在血泊中肉搏,完成任務回來時僅剩11人……
在臺兒莊城內,守城的將士與進入城內的日軍逐屋逐院反覆爭奪,沒有一間房屋是完整的,院牆上到處是雙方挖出的槍眼,每個槍眼下都躺著雙方士兵的遺體,城內的手榴彈片堆積了四、五釐米厚,覆蓋了所有街道……
滕縣、臺兒莊的堅守,為中國軍隊調整部署贏得了時間,狂傲的日軍終於崩潰了,中國軍隊用五萬軍人的生命和鮮血,換來了臺兒莊戰役的勝利。
如今的臺兒莊,小橋流水,綠樹成蔭,百業興旺,遊人如織。穿行其中,我似乎是在夢裡。望著天邊那一縷火紅的晚霞,我在想,這莫不是英靈們鮮血染紅的記憶?
夜幕下的臺兒莊,燈火璀璨,五光十色,街邊的酒吧裡,不時傳來人們的歡聲笑語,那首熟悉的《回家》薩克斯曲,讓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看著演奏者那陶醉的表情,我不知道,現在這些生活在蜜罐裡的年輕人,是否真正了解那段慘烈的歷史,是否真正地懂得珍惜今天這樣的生活?
經我們血染的山河,一定永久為我們所有,民族的生存和榮譽,只有靠自己民族的頭顱和鮮血才可保持……現在整個民族的命運,抓在我們手裡,我們大家都無所逃於天地之間。只有我們血染過的山河,更值得我們和後世謳歌和愛護……
再次讀南京中央大學校長羅家英先生前往綏遠抗日前線看望抗日將士時發表的《告綏遠將士書》,我感到了字裡行間那殷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