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好學習,為中國爭口氣!」
1996年,在日本新幹線列車上上,當父親問她為什麼要拿第一時,剛下飛機的小留學生,9歲的張素大聲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說起來,日本人前往中國學習的歷史很長很長,而中國人赴日本留學的歷史才百十年而已。
往前追溯到1896年,13名由清政府派遣的留學生東渡日本學習,由此開啟了中國人赴日本留學的歷史。
中間由於戰亂和侵略留下的仇恨,中日兩國的留學交流一度中斷,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才再度掀起高潮。
時隔百年,又有這麼一群背景迥異的人,懷揣著各自不同的目的的人,踏著前人的足跡,乘著東去的飛機,踏足這個令國人感情複雜的國家。
他們來到日本學習或打工,或為自己,或為家庭,開始了異國他鄉的奮鬥。
1996年,在這些心懷不同夢想從機場走出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年齡差距巨大,其中,就有紀錄片《小留學生》的主人公,9歲的張素。
01、要考第一,為中國爭口氣!
張素的大伯張煥奇是《我的留學生活——在日本的日子》攝製組中的一員,也是較早留學日本的留學生之一。
正當攝製組想要從不同角度、不同背景記錄不同類型的在日留學生時,這個比較特殊的小留學生張素就通過張煥奇進入了大家的視野。
1996年,9歲的張素古靈精怪,又樂觀開朗,是北京的一名品學兼優的小學三年級學生。
張素的父親張煥然早在1991年留學日本,之後留在東京八王子市工作,這個城市架構穩定,並且以教育見長。
所以,為了和留在日本工作的父親張煥然團圓,也為了給張素接觸別樣的教育機會,張素和媽媽謝慶華漂洋過海遠赴日本,開始了為期兩年的日本留學之旅。
因為早有準備,攝製組從張素在日本機場被父親接到的第一天,一直拍攝到她和母親離開日本回國的最後一天。
期間,他們的拍攝過程只是如實記錄了張素在日本兩年的學習和生活,完全不幹涉張素的任何行動。
在異國他鄉,無論是工作、生活還是學習,最大的障礙往往是語言不通。
所以,張煥然對母女倆往後生活和學習的擔憂迅速掩蓋了一家人團聚的喜悅。
在新幹線上,當爸爸張煥然問起張素:「對於日本語你有什麼擔心沒有?」
她搖搖頭:「沒有!」
爸爸又問她:「為什麼?」
張素大聲而自信地說:「學!」
當爸爸再問:「日本小學生欺負你怎麼辦啊?」
張素忽閃著大眼睛自信的回答:「用學習來對付他們呀,在中國我跟媽媽已經定了條約,一定要拿第一。」
爸爸又問:「拿第一是為什麼?」
張素毫不遮掩的說:「為中國爭口氣啊,因為日本人侵略中國,所以我就得……」
在去日本之前,張素小小的人生中,對日本的了解僅限於課本和周圍人的評價,她對這個國家的印象不能說好。
她在國內上學時,學校組織愛國活動會去參觀盧溝橋抗日戰爭紀念館。
老師也會教育:「我們要銘記日本侵華戰爭,但要與日本人民友好相處。」
媽媽謝慶華也是從小受到愛國主義教育長大的,雖然很喜歡他們住的那個乾淨整潔的城市,可是對日本這個民族的觀感很不好,這更是直接影響到女兒張素。
所以,在張素印象裡,日本就是那個曾經侵略過中國的國度,而她能做的就是在學習上取勝,為國爭氣!
就是這麼一個看似微不足道的信念,雖然出自一個9歲孩子的童稚之口,卻充滿了力量。
後來,長大的張素接受一個採訪時,說自己其實也不太記得了,還是看過紀錄片才想起來:
「我當時在紀錄片裡說的話並沒有誰教我,也沒有事先打好草稿,全是下意識的。」
02、嘆過哭過,但絕不認慫!
可以說,張素在剛到日本的時候,一直是很樂觀的。
或許是在國內一直成績優秀帶來的優越感,讓她覺得自己可以適應語言不通的學習生活。
可是,語言終究還是成了她在日本碰到的第一個攔路虎。
在媽媽送她到教室後,在老師的引導下,她用提前準備好的日語順利作了自我介紹。
可是,在接下來的第一堂課上,等全班同學齊聲唱起一首日本歌謠時,張素一點也聽不懂。
她只能茫然地默默站在講臺邊,靜靜地等到結束。
這短短的一首歌的時間,在當時的她看來是那麼的漫長。
張素已經開始感受到了挫敗,可儘管已經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也只是倔強地輕輕嘆了口氣,轉過頭仍然微笑面對同學和老師。
在新的座位上,聽著天書一樣的課,在別的同學爭先恐後的舉手發言時,在國內發言回答問題很活躍的張素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巨大的落差讓她忍不住掉下眼淚,可是抹去眼淚,張素還是堅持聽完了課。
直到下課,她才跑去找到因不放心而在外面等待的媽媽。
在媽媽的安慰下,張素沒認慫,也不再偽裝堅強,她去找到老師,用手比劃請老師教她讀詞認字。
笑過,嘆過,哭過,她開始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
好在,周圍的人和學校知道她面臨的困境,都很熱情的幫助她。
班主任中村老師授意班上一名女同學,每天在張素樓下等她一起上學;
當地區政府特意為她配備了一個月的翻譯,幫助她適應日本的生活和學習。
她的同桌的佐藤大樹,在上課時為她一行行地指著書上老師講到的地方;
一下課,就有一群同學圍著張素,一句一句教她日語……
而這一切,也讓張素認識到了這個曾經侵略過中國的國家的普通民眾的另一面。
所以,入校一周後,讓張素對日本的態度雖然心中仍有芥蒂,但也有所緩和。
在全校大會上,為了歡迎張素,校方邀請她做一次講話,於是就有了她那次頗具外交形式的發言:
「國家與國家之間永遠是和平的,願我們這一代,永遠捧起和平的鴿子,唱起和平的歌!」
有這麼多人幫助,張素的日語學得突飛猛進,從在課堂上不敢發言到搶著舉手,從一點日語都說不好到如願拿下班級第一,張素重新找到了自信。
其實,與其他很多留學國外的小孩相比,張素是很幸運的。
有些小孩要麼因不適應而受人欺負留下心理陰影,要麼用對中國的反感和牴觸去獲取當地同學的認同。
而張素本身就接受的是國內高水平教育,心理也很強大,再加上父母、同學及校方給予的保護,讓她很快適應了下來。
片中有一個場面:張素和一名班裡的女同學一起手牽手回家,張素說中文,日本女孩說日文,兩人歡快地交談著,其實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不過,那時單純的張素傻乎乎地認為:日語就是放慢速度的中文,慢一點說就能懂了。
當時,攝製組在學校拍攝時,一個日本小孩子說了一些不敬的言論,學校知道後,立刻出面要求這位學生向攝製組道歉。
所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張素用了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完全適應了學校的學習和基本交流。
03、任職中新社,致力中日友好交流!
在張素的生活和學習逐漸穩定下來時,日本的經濟也在持續下滑。
自1991年開始爆發的那場持續了十年的經濟危機,被稱為日本「失去的十年」。
直到1998年,日本經濟形勢不見好轉,反而加速下滑,直接波及到了張素父親所在的公司。
張煥然任職的公司倒閉後,一家人商量決定,張素結束為期兩年的留學生活和媽媽回國上學,爸爸則留在日本創業。
在張素臨走的時候,送別會上,校長將他們音樂課上使用的71臺口風琴,送給張素在北京的學校作紀念,同學們也為她送上自製的紀念品。
張素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家在北京的地址,和小夥伴們相互約定一定要寫信聯繫,未來一定要回來再聚。
一年後,張素在日本的班主任中村老師還特地到北京,去看看這個養育了張素的地方。
2001年,已經在讀初二的張素,也利用了寒假時間,重回日本東京八王子小學,拜訪學校和中村老師。
這次,她不僅受到了學校的熱情歡迎,還收到了校長為她準備的一份特殊的禮物「八王子小學畢業證書」。
後來,張素選擇了在以日語為第一外語的北京月壇中學讀初中和高中,高考時更是以優異的成績成績高分考取復旦大學國際政治專業。
2008年,21歲的張素讀大學三年級時,又申請了為期一年的日本早稻田大學政治學專業的交流機會。
2008年5月18日,在日本早稻田大學的大隈禮堂,訪日的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演講開始前,張素作為學生代表獻花。
回國後,張素又考入北京大學攻讀碩士,後來張素進入中國新聞社政文部,成為一名助理記者,負責體育新聞方面的報導。
她的名字在跟進報導倫敦奧運會時出現過,也在抗擊新冠疫情的前線報導中出現過。
現在,她和很多人一樣,結婚工作,每天也是上班、下班、買菜做飯,不同的是,偶爾會有人面帶吃驚的詢問:「你是《小留學生》中的那個張素嗎?」
近些年來,中日兩國的摩擦日益增多,兩國的關係也是持續惡化。
這個曾經要為中國爭一口氣的小留學生,現在作為一名媒體從業人員,也在為推動兩國民間外交而努力。
早期的日本留學背景,讓她有機會認識了很多本沒有緣分遇見的人。
這些經歷,讓她自感需要承擔比別人更重的責任,去推動兩國關係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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