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首席記者 王彥
第25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公布入圍名單時,「風向標」的評價又一次如期而至。箇中奧妙,就藏在角逐「白玉蘭」最佳中國電視劇獎的候選作品裡。
《最美的青春》匯成了2018年中國螢屏最美的畫卷之一,也在年輕演員心裡留下「拍攝如取經,塞罕壩精神就是真經」的一生財富。《大江大河》第一部尾聲,男主角宋運輝燃情告白:「我願做個矢志前行的逐夢人。」那一刻,劇中人的「志之所趨,窮山距海,不可阻擋」,不知穿透了多少所謂代際差異,抵達了觀眾的共鳴腔。
一部好劇的生命力,始於劇本、拍攝、表演、製作,卻並不止於播出。於觀眾,好劇是能長久感知世間溫暖與人生真諦的影像志;於創作者,好劇是一次聚焦現實、謳歌時代、關注社會變遷、書寫萬家燈火的精神承繼與匠心接力。
《最美的青春》《大江大河》《那座城這家人》 《都挺好》 《歸去來》《創業時代》《正陽門下小女人》《芝麻胡同》《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天盛長歌》十部作品被提名「白玉蘭」最佳中國電視劇獎候選。年復一年,人們從上海電視節的選項裡,確證了中國電視劇更好的模樣,也確證了通往永不落幕中國劇場的創作路徑。
在家國同構的故事中,書寫平凡人的追夢軌跡
若要給十部候選作品找個最大公約數,書寫平凡人的追夢軌跡,應該就是。
《最美的青春》中,369名年輕人豪邁上壩時,眼前一片「塵沙飛舞爛石滾」;《大江大河》三位年輕人依次從農村走來;《正陽門下小女人》徐慧真挺著孕肚在雪夜孤身去醫院,如此「出場設置」更像個弱者;還有《那座城這家人》,故事本質是一群地震倖存者的往後餘生。
他們是普通人,見證的卻是大時代。《最美的青春》裡,塞罕壩從開篇時的蒼茫沙地至終章時「松聲入夜常疑雨」,綠色奇蹟舉世矚目;《正陽門下小女人》的歲月穿行了半個多世紀,背景是新中國成立後個體經濟的變遷;《大江大河》雖說只十多年篇幅,但它包羅了都市、城鎮、鄉村,包羅了工農商,包羅了三種經濟制度的改革與發展。
小人物的故事如何與大時代甚至史詩的敘述相融?《最美的青春》監製郭靖宇說:「任何一部電視劇都無法窮盡所有的篳路藍縷,只能用鏡頭來表達一種信念——平凡人通過奮鬥來改變命運的信念。」
宋運輝的成功秘訣不摻雜質,他渴求知識、鑽研技術,硬核的才學和汗水是照耀他成功路的理想之光。徐慧真在正陽門下經營小酒館,她名字裡有「真」,從青春到白頭,待人處事經商統統只信奉一個「真」。王大鳴的「新家」不同尋常,九口人六個姓,他們走出災難重建幸福家園的故事之所以動人,全因劇中寫出了化悲情為大愛的力量、寫出了世間還有比血緣更有凝聚力的情感力量。
中國廣播電影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副會長李京盛說:「現實題材創作需要注入時代的底蘊、時代的氣息。而這些時代風雲、社會發展絕不是空中樓閣。創作者需要用深入生活、紮根人民的故事燃料,來驅動人物命運在大時代背景下的起伏、勾勒平凡人奮鬥過程中的喜怒哀樂。一個個小人物真實的奮鬥軌跡疊加,一部家國同構的好劇才有了起點。」
滴水不漏的創作,才能滿足世界級觀眾的新需求
《大江大河》的製片人侯鴻亮在不同場合都會提類似的話:「現在我們面對的觀眾是世界級的。」世界級的觀眾有著不斷提升的審美品位與觀劇需求。他們不僅關心故事的內容,更在意邏輯是否真實、表演是否到位、製作是否精良、細節是否準確。要滿足所有這些觀劇需求,離不開每個環節滴水不漏的創作。
去年,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首設最佳攝影獎和最佳美術獎,就是想以獎項褒揚幕後團隊,以此強調電視劇這門綜合性藝術的達成離不開創作全過程的用心用情用功。
導演劉家成近年來接連有好劇問世。《情滿四合院》裡何冰的表演贏得了2018年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男主角的嘉獎;《正陽門下小女人》和《芝麻胡同》也都入圍了今年白玉蘭獎的多項提名。但在這些品質劇與觀眾見面前,劉家成聽到的不同聲音並不少,演員不夠漂亮年輕、場景不夠豪華、還原制醬工序太繁瑣費力……導演慶幸,團隊有所堅持,才將所謂市場把脈後提煉出的「金科玉律」一一擊破。何冰和劉蓓、倪大紅與蔣雯麗,這些不惟臉蛋論、但憑演技說話的演員,最終得到了觀眾與評論家的交口稱讚。因為還原了制醬工坊、復刻了制醬非遺手藝,《芝麻胡同》的醬菜鋪平添了抓地感和文化質感。
《都挺好》成為現象級作品,敢向原生家庭「動刀」深挖的劇本固然重要,但若沒有演員精準又切近生活狀態的表演,蘇家的糟心事絕不會激起如此大的反響。蘇大強可恨又可憐;蘇明哲明明窩囊沒擔當卻總端「長兄的譜」;蘇明成的A面是「媽寶」「老婆奴」,翻到B面卻立刻翻臉不認人;蘇明玉外在精幹強勢,內在善良柔軟;就連大嫂和二嫂兩大配角,也都充滿了顧大家還是小家的真實矛盾——複雜的人性如若無法搭配層次豐富的表演,那麼《都挺好》的成功無從談起。這一回,白玉蘭用五個表演獎項的提名,為「蘇大強一家」的演技蓋戳認證。
不得不提的還有《大江大河》的品質煉成,那已經寫在了從劇本到後期的每一個步驟中。阿耐的原著足夠出色;袁克平和唐堯兩位對劇本的打磨,時間和他們走過的農村、廠房可以作證;開拍後,導演孔笙和黃偉從不放過片場任一細節,無論宋運輝背心上的汗漬,還是宋家餐桌上過於豐盛的菜餚,都被要求嚴守真實邏輯;關於表演,小雷家眾角色共同生活三個月以培養默契的做法,更是找回了國產劇一度潦草或丟失的創作傳統——體驗生活。
如果創作真的有秘訣,那只能是——少些流水線上的潦草,多點工匠之心。思想精深、藝術精湛、製作精良,藝術的真諦缺一不可。
來源: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