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的原型人物與事件系列之二
真實的影子：原型並不是沈之嶽，或許成為永遠的謎團
光亭
摘要：近來熱播的諜戰劇《風箏》裡的主線就是國共雙方打入對方的臥底「風箏」和「影子」之間長達數十年的較量，那麼軍統打入中共內部的臥底「影子」的原型是誰？不少人認為是沈之嶽，但仔細分析，沈之嶽和「影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圖1：《風箏》的主線就是兩位臥底之間的較量
「影子」的原型並不是沈之嶽
近來熱播的諜戰劇《風箏》裡的主線就是國共雙方打入對方的臥底「風箏」和「影子」之間長達數十年的較量，那麼軍統打入中共內部的臥底「影子」的原型是誰？不少人認為是沈之嶽，雖然沈之嶽是軍統打入中共而且還是全身而退，因此在軍統乃至整個國民黨情報系統中都是相當有名，但仔細分析，沈之嶽和「影子」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沈之嶽，1913年出生，浙江仙居人。1930年考入南京中央軍校第八期，1933年又進入上海復旦大學。他在大學期間接受了共產主義思想，參加了共產黨的外圍組織，積極參加黨組織的工人運動，不久便被國民黨拘捕入獄。被捕後沈之嶽謊稱自己是國民黨某位大佬的親屬，而且有關情況也編得有模有樣，讓審訊他的特務愣是沒敢造次。真相大白後，這件事傳到了戴笠那裡。戴笠認為認為沈之嶽臨危不亂，應對有方，是個從事特工的可造之才，就幾次與沈之嶽深談，最終說服沈之嶽加入了軍統的前身復興社特務處。隨後戴笠保送沈之嶽進入浙江警官學校學習，接受專業訓練。從浙江警官學校畢業後，沈之嶽以李國棟的化名由戴笠單線直接領導，繼續積極參加工人運動和中共地下黨領導的活動，由此打入中共地下組織。沈之嶽早年就有參加中共地下活動的經驗，又善於偽裝，而且通曉俄語、英語，身手敏捷，槍法很準，被譽為文武雙全。因此很快就破壞了光明讀書社等共產黨外圍組織，捕殺過多名地下黨人員。建國後曾擔任過公安部部長的王芳回憶：沈之嶽「雙手沾滿共產黨人的鮮血，抗戰初期在上海、杭州誘殺過七八位共產黨員」。
圖2：年輕時的沈之嶽
1938年4月，沈之嶽化名沈輝，經過軍統的精心安排，以燕京大學教授肖致平的助手隨著一個教授訪問團來到延安。不過經過考證，當時並沒有肖致平教授，而只有同濟大學教授歷史學家陳致平，他是湖南人，和毛澤東有些私交，也因為這層原因他才能訪問延安，而陳致平的大女兒陳喆，就是後來著名的言情小說家瓊瑤。
到達延安後一行人受到了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的接見。在結束訪問時，沈之嶽卻提出要留在延安參加革命。他的這一請求得到批准，此後他居然通過了陝甘寧邊區保衛處周興處長、王範副處長的審查，並進入著名的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在抗大沈之嶽表現非常出色，得到了中共中央社會部（其實就是負責情報和保衛工作的部門）部長康生的公開表揚，稱他是國統區來延安的青年的表率。抗大教育長羅瑞卿也很賞識沈之嶽，提升他擔任知識青年學生隊的區隊長、隊長、政委。
1938年8月沈之嶽從抗大畢業，先是在八路軍留守兵團擔任參謀，不久調到中央軍委機關工作。沈之嶽後來說自己曾擔任毛澤東的秘書，當時毛澤東的秘書裡肯定沒有沈之嶽，其實他只是在中共中央軍委辦公室擔任秘書。1938年底被派往南方的新四軍軍部工作，1939年秋又被調回延安，1940年3月逃離延安回到軍統。
沈之嶽的這段滲透潛伏經歷並沒有獲得什麼重要情報，不過他在延安將近兩年，雖然受到過懷疑和審查，但還能進入中央軍委機關這樣的重要部門工作，最後還能安全返回，是軍統公開資料裡，進入延安又全身而退的唯一一人，憑著這段有幾分傳奇色彩的經歷，他被稱為「藍色007」，在國民黨情報系統中扶搖直上，在軍統中歷任科長、東南站站長，1958年擔任「國防部」情報局（前身就是軍統）副局長，1964年更是擔任了「司法部」調查局（也就是由中統發展而來）局長。而且他深得蔣經國的器重和信任，甚至在1979年3月退休後，還被任命為「總統府國策顧問」，和其他掛名顧問的閒職不通，沈之嶽在「總統府」的辦公室就緊挨著蔣經國的辦公室！
圖3：沈之嶽後來在軍統扶搖直上，這是他和蔣介石的合影
把《風箏》中的「影子」韓冰和沈之嶽來對比，可以發現相同點並不多，特別是「影子」在中共內部潛伏了數十年，而沈之嶽前後才不過兩年，差別太大了。反而倒是和另一部著名的諜戰劇《潛伏》裡打入延安，代號「佛龕」的軍統特務李涯還更接近一點，只不過李涯是身份暴露之後和被捕的中共特工邱掌柜交換回去的，而不是像沈之嶽那樣自己逃回去的。
圖4：《暗算》中的李涯倒是和沈之嶽的經歷更為相像
由於沈之嶽在50年代指揮的幾次針對大陸的特別行動，因為計劃都被大陸方面全盤掌握而全部以慘敗告終，再加上90年代還曾來大陸治病，受到過鄧小平、楊尚昆等領導人的接見。
另外，據說沈之嶽去世後，他當年在抗大的教員張愛萍將軍寫過「文武全才，治國有方，一事二主，兩邊無傷」的評語，在網上更是傳得沸沸揚揚，後來張愛萍的夫人李又蘭還專門為此闢謠。儘管張愛萍評語是訛傳，但還是有不少人認為沈之嶽在延安是被中共策反，再回到軍統的雙面臥底。
真正的「影子」恐怕成了永遠的謎團
雖然大名鼎鼎的沈之嶽和《風箏》裡的「影子」還有很多不同之處，顯然不是「影子」的原型。但是軍統派遣特務對延安進行滲透，打入中共內部潛伏，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軍統的這種滲透、潛伏，是通過各種渠道，各種方式來進行的，沈之嶽只不過是其中的一次。為了保證沈之嶽能順利通過中共的審查，軍統為沈之嶽特意編造了曾在中央大學讀書的經歷，並且精心準備了相關的人證物證，這才通過了審查。
圖5：《風箏》中的軍統潛伏特務代號「影子」的韓冰
在1939年以前，除了沈之嶽，軍統的絕大多數滲透都以失敗告終。因此戴笠專門開辦了一個培訓滲透進入延安打入中共內部的訓練班——漢中特別訓練班，簡稱漢訓班。在軍統形形色色上百個特訓班中，漢訓班絕對是最特殊的一個。漢訓班的目標就是培養打入中共內部的臥底，所以培訓內容、組織紀律都和軍統其他的特訓班完全不同。特訓班地點也選在了緊鄰延安的陝西漢中東郊十八里舖陳家營村，對外採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天水行營戰時遊擊幹部練訓班的名義，特訓班的營區也是高度戒備的全封閉區域。從1939年9月到1941年3月，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裡先後開辦了九期，除第九期後來轉到重慶白公館改為其他特訓班外，正式畢業了八期，培訓的特工人員總共約650人。
漢訓班不但對外高度保密，而且對內也是班規森嚴，實行軍事化加法西斯式的嚴格管理。學員之間一律以代號相稱，規定見到熟人不準打招呼、不準告訴他人真實姓名和地址、不準和其他學員交頭接耳、不準請假外出、不準寫信會客等等嚴苛的班規班紀，如有違反，輕則禁閉和各種刑罰，重則甚至丟了性命。
漢中特訓班的主任由戴笠親自兼任，負責具體班務事宜的副主任是軍統的老牌特工，曾在抗戰初期擔任上海行動組長的程慕頤，政治指導室主任就是沈之嶽，政治教官是1938年潛入延安在陝北公學二期加入中共的朱增福，軍事教官是蘭州特訓班的優等畢業生王紹文，特種技術教官是曾蘭州特訓班畢業又在漢中特訓班一期深造，後來在軍統中有著「爆破專家」之稱的杜長城。漢訓班的教官陣容可謂相當嚴整，都是軍統在各行中的資深老手。
從1939年底開始，從漢訓班定向培訓的軍統特工就被陸續派往延安及中共領導下的各根據地。至1942年5月，已經有不少軍統特工成功潛入，並在黨政軍各單位立足，甚至還有打入中央軍委二局（情報局）、陝甘寧聯防司令部、陝甘寧邊區保衛處等要害單位的。
圖6：《風箏》中「影子」也打入了中共內部
在漢訓班第四期受訓的學員吳南山，是之前就曾接觸過共產主義思想的進步青年，因此他被派遣進入隴東根據地後就主動向黨組織坦白，詳細匯報了漢訓班的情況，立即引起中共中央的高度重視。負責安全保衛的中央中央社會部展開了全面的排查，特別是通過吳南山來進行偵察漢訓班派遣特工的工作，隨後經吳南山抓捕了他在漢迅班四期的同學，後來擔任第五期到第八期教官的祁三益。因為祁三益曾當過四期的教官，人頭比較熟悉，所以是作為聯絡員被派到延安。祁三益被捕後很快供出並指認了20名派遣特工，再通過這20人的線索又抓捕到11名特工，前後總共抓捕32名軍統派遣特工。
但是經過漢訓班培訓派遣的軍統特工肯定遠遠不止這三十多人，還有大量的潛伏特工已經打入了中共內部，而且其中不乏是由戴笠親自掌握。1946年3月戴笠因座機撞山墜毀而喪生，這是意外，所以戴笠不可能會有事先的交待，這樣很多由戴笠一人掌握的單線聯繫特工的情況也就隨著戴笠之死而一同消失了。這樣潛伏的臥底，由於得不到只有戴笠才知道的「喚醒」指令或聯繫方法，所以只能永遠蟄伏不出。作為臥底，如果不行動的話，那是很難被發現的。那麼這些深度潛伏的臥底，很可能一直到死都永遠處在「冬眠」狀態。
1949年10月，公安部成立後第一項重大工作就是把漢訓班以「戴案」為代號，成立專案組，作為頭號大案來進行追查，雖然也陸續抓獲了一些軍統潛伏特工，但要說就徹底把漢訓班派遣的潛伏特工全部清除乾淨，誰也不敢保證。也就是說，歷史上真正的「影子」很可能就是再也無人知曉的謎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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