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朱亞文、劉奕君攜手耿樂、金晨主演的懸疑網劇《十日遊戲》正在引發觀劇熱情。相比於之前已上映的懸疑網劇《皮膚之下》,這部同樣只有12集的短劇,同樣電影畫質拍攝,同樣幾乎零官宣上映,但上映之後觀眾反響度和話題度卻遠超《皮膚之下》。無他,因為這次又扯出了東野圭吾的大旗。
作為日本推理小說之王,東野圭吾的作品不僅得到日本讀者的喜愛,在中國也有大批的擁躉。IP有號召力,便有影視改編的潛力,這已經成為現在影視製作中的共識。相比原創劇,用有本身擁有眾多書迷粉絲的IP進行改編,不僅能方便製片方預估其投資回收效益,而且也能給改編後的影視作品帶來話題和流量。
儘管如此,由於小說和影視作品的敘事方式和呈現方式不同,IP改編其實也相當於是編劇和導演的二次創作。由於作品本身的屬性和編劇水平的參差,並非所有自帶流量的IP改編成電視劇電影後都能為爆款。尤其是東野圭吾的作品,雖然近年來在國內改編影視作品不斷,比如《嫌疑犯X的獻身》,《解憂雜貨鋪》等,但口碑卻十分平平。似乎東野圭吾的作品在中國化的過程中,始終未能適應水土,改編後的影視作品總顯得不倫不類。
那麼這次的《十日遊戲》能成為東野圭吾作品改編的突破嗎?
從現在已播出的四集來看,編劇還是在情節和人物設定上花了不少的心思使其更符合中國的社情。
《十日遊戲》改編自東野圭吾一部圍繞著人與人之間的惡意而展開的作品《綁架遊戲》。原著採用的是單線程敘事,重點放在這場遊戲的三個主要玩家佐久間、千春和葛誠的身上。書的前半段情節推進比較慢,主要圍繞著佐久間與千春如何因對葛誠的惡意而設計的一宗假綁架。直到書的情節過半,劇情才突然出現反轉,節奏加快,引出這場遊戲背後隱藏的兇殺。小說充滿了東野圭吾作為日系作家對人性惡和生命無常的思考和洞察。當然,還有那種社會壓抑之下的變態心理。
對於這樣一部作品,從閱讀的角度看固然有種曲徑通幽、引人入勝的效果,但如果照搬進影視作品,由於社會價值觀和人生哲學的不同,其中的人物設定會讓觀眾感到不適。所以在《十日遊戲》中,編劇不僅將單線進程變成了雙線進程,而且還給其中的主要人物於海(對應原著角色是佐久間)和沈輝(對應原著角色是葛誠)多設了兩條情感線,力圖讓人物的行為動機更符合中國邏輯。
為了增加劇集的懸疑感,《十日遊戲》將原著後半截才出現的拋屍案提前亮出,一切從警方在藍山發現無名女屍的命案開始。
一邊是以耿樂飾演的刑警隊長調查追蹤命案真相,一邊則按照原著正常的敘事順序,從於海因被沈輝撤資陷入資金困境說起,呈現他是如何偶遇沈輝的女兒路捷(對應原著角色樹理),如何開始與路捷合謀策劃一起假綁架。
這樣一來將原著中本來情節十分弱化的兇殺變成了一條很強的敘事主線,加重了刑偵探案的濃度,迎合了國內觀眾因《白夜追兇》等優秀作品而吊起的刑偵探案劇胃口。
另外在人物方面。原著中的佐久間是按照日本上班族來設定的,大型公司的廣告總監,在工作場合衣冠楚楚,一表人才,但內心卻壓抑著極大的性渴求,私人生活十分放蕩,沒有固定女友。
這樣的人物一旦出現在中國的影視作品中,一出場便會被觀眾貼上「渣男」的標籤。一旦是「渣男」便成為社會公害,人人得而誅之,還不如那種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的宅男更能引起觀眾的共情。
因此《十日遊戲》將男主角於海變成了一個背負著童年陰影,沉默寡言,離群索居的IT男。為了理想,自主創業,設計遊戲,卻因投資人沈輝的撤資而陷入高利貸的威脅中。
為了加深觀眾對男主角的同情心,還特意豐滿了他的童年回憶,向觀眾賣了個慘,讓主人公不是這場綁架遊戲的主動設計者,而是因形勢所迫以及對女主所述身世的同情而被迫進入這場遊戲當中。
畢竟在中國的語境下,還是以人性本善為主流價值,不像日本作家對人性有那麼深的悲觀。因此將主人公身上的惡意降到最低,增加了人生境況的無奈和不得已,成為編劇將人物中國化所做的最大修改。
同樣,相對於原著中面目始終雲遮霧繞的幕後大boss葛誠,劉奕君所飾演的沈輝一角也做了這樣價值觀上的修改。
在東野大叔的筆下,葛誠是一個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老謀深算的冷漠商人。他為了千春遮掩殺死樹理的事實並非出於對千春的愛,而是基於保全面子和榮譽的考慮。在千春殺死樹理的那一刻,他其實對兩個女兒都同樣的失望,因為他覺得這是他的家族恥辱。但後來千春的表現讓他對這個女兒的心計和「膽識」刮目相看,所以才決定幫千春設計一個更大的局,不僅能鍛鍊千春,還能考驗佐久間。佐久間要是足夠精明,他便將他收入麾下,若不行,便是千春的替罪羊。可以說,這樣的葛誠帶著身上的原罪,是一個十足的反派,沒有任何值得原諒之處。
但在《十日遊戲》中的沈輝身上,編劇給這個人物加了一些細節,比如念舊,幫助過往的兄弟,比如他否定於海設計的遊戲的原因是過於陰暗,價值觀不積極,比如他自己設計的遊戲最後通關靠的是慈悲。這些都還只是前四集給出的一鱗半爪,估計後面隨著劇情的展開還會揭露更多沈輝的過往,讓這個反派有了種中國式的人文關懷,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展現一個曾經是走上邪路但最終洗白的父親,希望給女兒最好的生活。
做了這樣中國化處理後,東野圭吾的故事在熒幕上能打造出像《我是餘歡水》那樣的爆款嗎?在樂意君看來,還有點兒懸。
首先,《綁架遊戲》這部小說屬於東野圭吾較早的作品,其描述的時代和人物到今天已經有了些年代感。《十日遊戲》在改編時明顯是想將其中的年代設定放到當下,比如將於海設定為一個新型遊戲開發者,掌握高超的電腦技術等等。但穿幫的是,當金晨飾演的路捷向於海坦白掏出手機時,用的卻是最老式的直板機。在這個智慧型手機已經格外普遍的時代,一個富家大小姐竟然用的是老實直板機,難道不覺得匪夷所思嗎?
還有一個體現年代感的地方就是路捷對於海說,她要去好友的房間刪一條語音留言。這個橋段來自於東野原著,編劇將它直接套用了過來。可惜卻忘記了,語音留言這種操作是歐美和日本十分流行的做法,但在中國從來沒流行過。
一般語音留言的作用只是提示打電話的人機主現在不能接電話。打電話的人一般只會選擇換個時間再打,而不是留言。另外既然設定在了當下時代,現在年輕人與朋友聯繫早就用微信替代了電話,誰還會用座機的語音留言呢?
還有兩個情節上的重大漏洞也表明,儘管編劇在改編東野圭吾的故事時做了許多中國化的處理,但仍然在關鍵情節上留下了日本社會背景的痕跡,有些不倫不類。
一個是真路捷被拋屍的地點。在《十日遊戲》中,發現路捷屍體的地方是在藍山風景區,很明顯也是對東野圭吾原著故事的直接套用。問題時,當金晨飾演的假路捷將於海誆到南山去時,從畫面中我們看到,這個藍山離城市並不遠,甚至就在城市中間。考慮到中國的人口密度,風景區監控措施,這樣一個地方要做到拋屍不被人看到或發現是很難的。
東野原著這麼寫,是因為日本的城市周圍有那些人跡罕至的荒山,但搬到中國的社會環境下,明顯就不符合現實了。
第二個是於海帶著金晨到一個臨江的賓館,故意在江上船舶鳴笛時給沈輝打電話,用來誤導沈輝和警方的視線,誤導他們以為路捷被綁的地點是在江邊。這個橋段也是從東野原著中演化而來。原著中佐久間是將千春帶到了海邊,聽到海船汽笛聲。在劇中便簡單地將海邊變成了江邊,以為這就合理了。想必編劇並沒有什麼江邊生活的經驗,殊不知,隨著各種運輸和交通方式的發展,現在就連長江上也再難聽見汽笛聲響,又是對原著場景的生搬硬套。
除了劇情上的這些漏洞,這部劇在剪輯上同樣不討喜。
為了增加懸疑效果,將原著的單線程變成雙線程,卻在十日前和十日後在畫面處理上沒有太大區分。畫面在耿樂辦案和朱亞文、金晨之間跳來跳去,既沒有明顯的切換提示,又不標註時間,讓將整部劇的時間線顯得十分凌亂,不容易理解。
再加上導演為了加強人物的形象塑造又在雙線程的基礎上插入了大量的閃回插敘,讓本就不太清晰的時間線和故事線更加成為一團亂麻,讓人不由擔心這個故事後面如何收場。
在被各種穿插插得極凌亂的劇情中,演員表演也被斬截得支離破碎。不管是朱亞文、金晨還是劉奕君,所有人物的表演都在情節夾縫中求生存。剛演出點兒意思,又馬上換了場景換了時間,沒法將他們的演技完全在人物上施展開。
而女主角金晨的表演則總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浮誇,強調性感缺少王晶鏡頭下女主角的那種風情,強調活潑則顯得十分日本卡通化,總之這個人物與周圍的環境總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違和感。
總之,《十日遊戲》雖然傍上了東野圭吾的大腿,同時做了許多中國化的嘗試,在之前東野作品改編的基礎上做了些手法上的突破,但能否成為國內懸疑劇的翹楚還有待商榷。
對於東野圭吾小說改編的這部電視劇,大家有什麼想法歡迎一起在評論區交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