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守剛,黨員、鄉村教師、省優秀教師、市教學能手、教育碩士,愛好文學、體育,喜歡在老家的土地上種樹養樹,喜歡看小學生在校園裡追趕嬉鬧,喜歡聽清晨教室內孩子們的讀書聲。
自由浪漫的旅程
——品味散文《旅程如畫》中張承志對旅程之美的感悟
文/梁守剛
「那是一幅銅版畫,當然是黑白的,細線條描出一個兇悍的漢子騎一匹駿馬,鞍橋上倒掛一條槍,走在高山密林深處。在他的鞍後,半騎半偎地坐著一個美女,頭靠在他的肩上。題目是《龍達的走私販子和他的情婦》」。作者張承志有感此畫、引情此畫,把自己散文的名字定為《旅程如畫》。作者以其敏感的目光在這幅畫中到底挖掘出怎樣獨特的美質呢?在心靈深處引發怎樣的情思呢?作者怎樣把在畫中搜尋的東西注入自己的人生,伴著自己走過一段段真正的旅程?我們不妨把這些疑問先放置一邊,靜下心來欣賞一下這幅畫——
龍達的走私販子為什麼會成為走私販子呢?也許是為強所逼,一怒殺強,棄家而去,也許是雙親盡歿,孤苦伶仃,為生而離家漂泊,也許是厭世惡俗,心儀遠方,踏山尋夢。這個我們可略之不問。但不論怎樣,一旦成為走私販子,就註定了他要走一條以路為家的風雨之旅。這片激越躍動的人生場景魅力要高於飽食終日或安貧家中的生活狀態的魅力,更具有與風雨與命運相拼殺的壯麗。試想走私販子走高山惡水,踏野墳荒漠,幾多艱難孤苦存其身;晝闖關道,夜宿寒星,幾多兇險毒瘴在其前。有時錢囊豐盈,便拴馬野店孤館,酩酊長醉。正是這辛勞孤苦,兇險艱困分娩了他的具有獨特美的兇悍的身骨,驍勇放浪的性情;在餐風露宿中,在孤館長醉中,我們品味到一種永遠誘人的東西——旅途純粹的自由和生命張力的縱然釋放。
我們再來看:「在他的鞍後,半騎半偎地坐著一個美女,頭靠在他的肩上」。這個美女也許是天涯邂逅的,也許是逃婚離家的,也許是其自身沉迷走私販子的生活味道,而相伴尋夢的。她總是死心塌地跟著走私販子,從她半騎半偎的姿勢中,我們可想像到她在無依無靠中對走私販子的依靠,在奔走漂泊相依為命中對走私販子的至愛。況且女人是美的,況且簡潔的美中蘊有風雨之旅造就的女人的野性,他們的旅程中應有多少絢麗的風景和浪漫的情調呢!看來,兩種美質——自由和浪漫鋪滿了龍達的走私販子的迢迢長旅,使得這種旅程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旅程。於是乎作者說:「凝視著那幅銅版畫時,我抑制不住心裡的震動,這是純粹自由的旅途,這是純粹浪漫的旅途——因此,自由加浪漫就構成基本的美麼?」到這裡,對於篇首的提問,我們不析而明知了。
真正意義上的旅程,應該納含自由和浪漫兩種天然之美,駕馭漆得花花綠綠的汽車「越野拉力」不叫旅程;食物備全打扮得花裡胡俏的去登山,去玩水,也不為真正的旅程。這些旅程,看似自由浪漫,其實他們早已被堵在了自由浪漫之宮的門外,一絲也沒有觸摸到「自由和浪漫」的真軀玉體,他們只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凡俗的休閒消遣,只是一種對旅程對自然的褻瀆。真正的自由之旅,永不排除樸素和清貧。永遠伴著飢餓和乾渴。衣著樸素,一身清風,面色稚純,心地光明,身軀走上了旅途和自然,心也就融入了旅途和自由。把心上的塵灰滌淨,忘記榮辱沉浮,拋擲利慾功名,使心神泊於山林荒漠,讓心靈聆聽泉水叮咚,野鳥啾啁,讓純淨的詩句在心野悠悠降露。入於山林荒村,我們軀體自由了,我們的心思也要自由,我們可因風光綺麗而高呼,也可為艱難跋涉而苦痛,也可因醉臥孤館而鄉愁。在自由的旅程中,讓質樸自然的氣韻,搏擊困苦的執著在我們生命裡生長,讓《攀登者》「白雲之上,哪來悲傷,萬古只有雪茫茫」的旋律在靈魂深處迴蕩。
坐於鬥室,也可思接千裡,神遊八方,達自由之境,但其缺少浪漫。欲得真正的浪漫情調,也只有走向迢迢的旅程。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浪漫,也非象龍達的走私販子那樣帶一美麗的女人,那只是特殊環境中美的具體,離開了龍達,離開了高山密林深處和走私販子,畫中的那種浪漫的美也就不存在了。旅程浪漫的美在不同的環境,可由不同的具體景況來體現。例如可飲風餐露,可密林探險,可漂洋過海,可入鄉隨俗(但這應該是真誠的,不應是做作的)。但無論如何,浪漫離不開曲折坎坷,艱辛孤苦,離不開洗盡鉛華殉道者似的執著和堅毅。
心懷自然是自由的主題,艱辛和坎坷是浪漫的靈魂。人的一生就是一個漫漫的長旅,這個長旅也只有包含了心懷自然的自由和蒼桑倔強靈魂的浪漫才是一段真正意義的人生旅途。作者不僅在畫中挖掘了美,而且使這種美全然注入自己的靈府,伴著一生追求的長路。為了尋找這種大美人生,「我騎馬越過東部天山的一條古道,我趕毛驢車走遍過火焰山每一條溝谷……」。作者不僅親身體味到了這種美,而且親身演進了這種美,「我不願再去美國或歐洲逗留一次兩次,我的心第二次瞄準了——美棲身的新疆」。
作者對旅程之美的感悟和見地,對我們的啟迪應該是深刻的,不管我們今後以怎樣的腳步走上旅途,無論我們以怎樣的姿態走過人生。我們首先應該潛心體味作者的一段話——「也可能,樸素或清貧也是所謂合格人的一個條件。我徹底地蔑視老外的旅行,我甚至厭惡旅遊這個詞彙。真正的有美的意味的長旅中,應當有艱苦,有飢餓和乾渴,襤褸和盤纏罄盡。路線應是底層民眾生存中的移動線,旅人的方式應當同他們謀生的方式相似」。
讓我們去遠方,為了夢中的橄欖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