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枯水期。
今晨早起,到河邊轉轉。河中段有道水壩,上遊幾近乾涸,下遊還算豐茂。如下圖,對比很強烈。
上遊緊挨著壩體的地方有一個淺坑,約莫十公分水量。這裡團簇著一群魚兒,量驚人地大,不下一千尾,如下圖所示。
魚兒相互傾軋,激烈地攪動著殘存的一點水量。河底淤泥泛起,渾濁不堪。有些已經掛了,翻躺著,透著星星點點的白(請見下圖)。
這個淺坑連著壩體上的一個水渠,不斷有水從這裡流向下遊(如下圖所示)。這些魚兒便堵在這個口子上,奮力地擺出一副力爭上遊的姿態。僅存的一絲氣息消耗於對抗這潺潺流水。它們完全不曉得,只要稍微鬆一口氣,很快就能穿過壩體,到達水草豐茂的下遊。
這應該是它們的天性。我想到BBC紀錄片裡逆流而上的大馬哈魚(請見下圖)。它們耗盡一生,只為洄遊故鄉,繁衍後代。那是一種精神,閃耀著魚性的光輝。
而對於眼前的這群魚兒,似乎很難為它們的行為找到某種「神聖」的註解。畢竟只是一壩之隔——上遊已無生路,下遊亦是故鄉。此刻、此地,它們這種「力爭上遊」的努力顯得有些愚昧。
或者換個說法——如果這些魚兒能從我們站的這個角度看清整個局面,我敢打賭,它們必然滿心歡喜地順流而下,不會再做無謂的對抗。
可悲的是,它們永遠不可能跳出自己,像人一樣站在岸邊俯瞰這條河。
尾聲
我說,你們別傻了,放輕鬆點,轉頭向下,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可魚兒是聽不懂人話的。
我又想起自己也曾聽過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比如,楊絳先生說:「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又比如,馬老師說:「我對錢沒有興趣」。
先前,我像傍邊的撒老師一樣,覺著他必然是在講笑話——「您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
此刻,我突然感到自己很荒唐——「他說對錢沒興趣,跟他能掙多少錢,最終掙到多少錢之間並不構成對立關係啊!搞不好還是互為因果呢——因為他不在乎錢,所以才賺大發了。」
很多時候,我們跟這些魚兒一樣可憐,站在岸上的人看清了局勢,指了條生路給我們。我們卻聽不明白,習慣要去懟,執意要去作,在嬉笑怒罵中感動於自己的「力爭上遊」。
後記
這篇稿子於昨日早晨倉促寫完後發出。有位熱心同學看到,立馬跑去現場勘查,並和在附近工地的幾位工友一起,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人工搬運魚兒到下遊。中午時分,他發消息過來講起此事,我感到非常驚訝,繼而無比歡喜。
現在看來,我對這些魚兒並無惻隱之心,更多是在嘲笑它們太傻太天真。而這幾位壯士及時出手,決意要幫它們活下去。
這又是個神馬境界!
END
校對 | Bill & 蒙蒙
排版 | Bill
作者簡介
簡單 Justin JIAN
一個非典型工程學教授 | 溫潤·心安
「快樂很簡單,每一秒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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