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時報訊（記者 王亞琪）你有想像過古人的書房是什麼樣的嗎？你知道除了文房四寶以外，文人的書房裡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擺設嗎？如今，書房已經越來越成為現代人裝修房屋時繞不開的創新地帶，但事實上早在明清時期，我們的祖輩在打造書房一道上就已經頗具心得。他們不僅會動手DIY文房器具，還非常「細節控」，細緻到書房內的掛畫都要與屋內焚燒的清香互相搭配。
最近，「書齋閒賞——蘇州博物館藏明清文房器具展」在南宋官窯博物館開幕，展覽展出164件明清時期的文房器具。其中，既有我們熟識的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也有許多極富古人智慧與設計感的文房清玩。明清文人的審美如何？他們為什麼如此熱衷於書房的空間布置？這些古人的書房與我們現代的書房相比，又有什麼不一樣？趕緊來看看。
書房
明清文人的書房很「個性化」
但風格追求接近自然、遠離塵囂
追溯書房的歷史，我們發現唐人的生活中就已經出現了書房，到了宋代，風雅的宋人多喜歡用隔斷闢出相對獨立的空間，並以「小室」「小閣」稱之，像南宋詩人陸遊的「書巢」，空間就小如巢穴，書籍只能亂堆。明清時期，書房設計已然是古人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江南那些賦閒文人，邀明月與清風，引溪水與清泉，怎麼風雅怎麼來。因此書房的裝修設計也是五花八門。
比如，明代李日華就在《紫桃軒雜綴》中寫道，他理想中的書屋要建在「溪山紆曲」處，書屋的四周要種上許多竹子，這樣可以招攬「清風」，南面要種上一株長松，可以懸掛「明月」。最好還有老梅，它低處的枝條可以「入窗」。還有明代高濂《遵生八箋·起居安樂箋》設想的——書房窗戶的四壁要種上薜蘿，最好爬滿正面牆壁。窗臺上要擺上松、檜盆景，或者一兩盆建蘭，圍繞臺階再種些翠芸草，茂密時看上去青蔥悠然。臺階旁邊還要闢一個洗硯臺的池子，靠近窗戶的地方，設置一個「盆池」，養五六條金色的鯽魚，可以觀「天機活潑」。
接近自然、遠離塵囂是明清文人書房的韻致，這不僅體現在空間布置上，更是凸顯在別有含義的齋名上。袁宗道的「白蘇齋」、唐伯虎的「夢墨堂」、張溥的「七錄齋」、袁枚的「小蒼山房」、蒲松齡的「聊齋」、梁啓超的「飲冰室」等皆是意義深遠。比如「飲冰室」語出《莊子·人間世》「今吾朝受命而夕飲冰，我其內熱與」，形容內心憂慮焦灼，室主以此表達自己對國家前途的憂慮。齋號寄託著主人的志與情，書房亦是文人的靈魂之城。故而，明清文人的書齋幾乎是「個性化私人訂製」，除卻基本追求幽靜、雅致、自然的風格是一致外，具體到選址、布置、起名再到器物擺置都是不盡相同的。
文器
自清代開始文人創新意識漸醒
各種清玩之物都極具「設計感」
這種獨特的「個性化」書房的誕生，事實上與當時的大背景密不可分。南宋官窯博物館展教部主任方憶告訴記者，明代中期以後，江南地區經濟發達，許多文人雖然家底豐厚但卻壯志難酬，只能收斂自己的政治抱負，寄情於一些好玩之物上。一方面是當時的政治大背景所決定，另一方面也是由於受到王陽明心學的影響。「在這樣的背景下，書房就像文人給自己打造的一個『壺中天地』，文人將自己的理想追求、精神世界都放在了這方小天地裡，他們熱衷於書房的空間布置，並因此發明設計了許許多多姿態各異、別具巧思的清玩之物。」
從此次展出的幾件展品當中，就可見一斑。比如一件取梅花樹幹之形用銅澆鑄而成的「梅根爐」，四周飾梅花與錯枝。整件器物黃中帶淡紅，梅枝內凹處，巧妙以供香薰燒之用。又比如幾方石材狀如樹葉、佛手的硯臺，設計者保留了其天然姿態，專門為之DIY打造形狀配套的硯臺盒。方憶解釋，「如果說明代的文人非常尚古，還比較傳統，許多器具都有宋代的影子，那到了清代，文人創新意識可以說越發增強，用我們現在的話講，就是更會『玩』了。」
比如，有一件清代的展品「嵌螺鈿圓硯盒」，就稱得上極具文人智慧的設計感——這件展品通體呈圓柱形，天落蓋，底盒除承託一層圓硯外，另有一活層，有邊軸可旋出，內可貯墨。硯質端石，扁圓形，光素無紋，內底傾側，以利貯墨。硯盒遍體髹墨色漆，漆質堅實緻密，高雅古樸。盒蓋圓面中心嵌有螺鈿「太師少師」圖案，兩獅雙向立，作嬉戲狀，各回首相顧，形態逼真。盒蓋周壁飾嵌螺鈿團花紋，構思奇巧。
簡單來說，它就像是我們現代的「旅行裝組件」，看上去就像女孩子出門補妝用的化妝粉餅盒，實際卻是用於文人磨墨寫字的便攜套裝。在展廳現場觀摩的一位南宋官窯博物館的志願者在和記者交流時說，古代文人出行幾乎離不開書寫工具。「但古人不可能像我們一樣，揣一支鋼筆在兜裡就出門了。因為我們都知道，以前寫字都是要磨墨的，一般人出行都是帶著銅製的密封性極好的墨盒，用以攜帶磨好的墨。但這件展品不一樣，它的歸屬者必然對書寫工具要求很高，每次寫字的墨都要用現磨的墨。」
雅事
細節控、小心機的明清文人
書房內幾乎有一套「標配」
清代的李漁在《閒情偶寄·器玩·位置》中曾寫道：「幽齋陳設，妙在日異月新。」對於明清文人來說，書齋中的陳設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明代屠隆在《考槃餘事》《文具雅編》中就詳細寫了書版、碑帖、書畫、琴、筆墨、紙硯、香、茶、盆景、魚蟲、山居、陳設、筆格、筆筒等43種清玩。在目前可查閱到的書籍記載中也可以看出，由文房四寶衍生而來的清玩之物，甚為豐富，書齋的空間布置更是變化多端。但這其中，品茗、瓶花、香事、琴棋書畫可以說是書齋「標配」，是不可缺少的藝術陳設。
「明清文人在設計書齋上有多講究呢！拿插花來舉例，案頭的花該怎麼搭配，它距離瓶口的高度應該是多少，它斜側的角度會形成什麼姿態，這些都需要主人從選擇花枝時就開始構思，有時甚至還要搭配上書齋的空間布局來思考。」除了非常「細節控」的裝修布置以外，明清文人哪怕是掛一幅畫都不是隨意選擇的，方憶舉例，「掛畫的作用一則是為了裝飾書房，二則是為了書畫鑑賞。但通常每隔一段時間主人都會更換掛畫，不同的掛畫還要搭配不同的擺設，甚至薰香的香料也有講究。」有意思的是，一般薰香不會刻意放在掛畫旁邊，而是不經意地置於屋內，巧妙達到混為一體的效果，這也是主人家的一點「小心機」。
明清文人的有趣清玩還有多少？你不妨親自去南宋官窯博物館看一看。此次展覽除了筆、墨、紙、硯等文房四寶中的翹楚之外，還有精美的文具盒以及豐富的文人印章，書齋之內的藝術陳設品，如琴棋書畫，茶、香、花器等展品展出。方憶表示，「蘇、杭同為中國江南城市的代表，但兩座城市散發著不同的氣質與底蘊。我們也希望，通過這些文人閒賞的『玩好之物』追溯歷史，還原記憶，讓觀眾更真實直觀地了解明清文人的審美文化及充滿格調的蘇州性情。」
據悉，展覽將持續至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