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
高山上的湖水
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顆眼淚
那麼說
我枕畔的眼淚
就是掛在你心間的一面湖水
如果你願意，可以打開扎西平措這首《一面湖水》，一邊聽一邊看。
如果你不是歷經千辛萬苦抵達稻城亞丁的高山上，在海拔4600米親眼看見那綠色的、藍色的海子，很難真正感受這首歌的味道。它是我30年的偶像齊秦做的。
稻城亞丁，其實說的是稻城縣的亞丁村。我喜歡攝影，仰慕已久，一直夢想有一天開車走318，去看一眼傳說中那裡的湖水。我讀了很多寫稻城亞丁的遊記，看了很多照片，吸引我的是夢幻般的景色，也知道騎馬8小時去看五色海的艱難，但被我忽略過濾掉的是那裡的海拔。
因為沒有足夠的時間自駕，只能坐飛機過去。10月13日清晨，飛機降落在亞丁機場，下了飛機我才知道，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民用機場——4400米。
機場海拔是4400米，稻城縣3750米（略高於拉薩），日瓦鎮2800米，亞丁村3900米，洛絨牛場4100米，牛奶海和五色海4600-4800米。對這些，你要有思想準備，最好開車從成都一路逛過去，不要急，一路往上，慢慢適應。
以前這裡是攝客和背包族的天堂，但今年亞丁遊客特別多，尤其是團客，可能是九寨溝地震的緣故。很多人慕名而來，但對高山反應準備不足。你帶一包辣花生，從包裡拿出來時，會鼓脹得像個氣球。所謂的空氣含氧量不足，只佔平原一半，是因為氣壓低的緣故，空氣的分子之間的間隙增大。我看過一個科普，說地球上早期的氧氣含量佔空氣的60%，那時候的蝴蝶像臉盆那麼大，一條毛毛蟲像蛇那麼粗。而現在，平原上空氣中的氧氣含量是21%，到了亞丁，雖然還是21%，但同樣體積的空氣，只剩下原來的一半多。
但我沒有時間，只能像以前去拉薩那樣，強行降落在4400米的高原。為了對付高反，我提前三天吃紅景天，帶了散列通，並在稻城買了兩罐氧氣。在亞丁的酒店，有像醫院那樣安在牆上的氧氣管，每分鐘一塊錢，每天300元封頂。睡覺時吸了以後，心率立刻緩下來，有助於睡眠。頭痛時，吃一粒散列通非常管用，但一天不要超過兩顆。
可是你看蚌普寺的喇嘛，在4000米海拔打籃球生龍活虎。
手指向左滑動看更多照片（vivo X20）
蚌普寺在亞丁機場去稻城的路上，這條省道一路向南，只用40分鐘，經過著名的桑堆鎮到達縣城。但沿途有不少景致，充滿了濃濃的藏區風情。
手指向左滑動：桑堆景色（5D2）
善地靈臺（大疆Mavic Pro）
上面這張圖片，就在沿途，名字叫「善地靈臺」，是當地藏民放生的地方。我問了亞丁村的村長稱多，那幾個藏語怎麼念，是什麼意思，他念給我聽卻沒有記住，只記得是「菩薩保佑」的意思。但那條河卻沒人知道叫什麼名字，地圖上也查不到，在亞丁，很多河都沒有名字。
一路上會經過有白塔的吉乙村、著名的紅草灘，然後才到縣城。從成都到亞丁機場的班機是7點到，因此一路上有非常好的光線。
手指向左滑動：吉乙村（大疆Mavic Pro）
蚌普寺（大疆Mavic Pro/5D4）
手指向左滑動：蚌普寺（5D4）
蚌普寺是稻城最古老的寺廟，已經有900多年歷史。這裡的喇嘛和善親切，上面這張圖片裡的喇嘛，正在做糌粑，但不是自己吃，而是用作供品。
然後就到了非常有名的紅草灘。
紅草灘面積不大，就在路邊一個村裡，但現在已經在修遊客中心，應該不久之後就會收費。這裡的村民就十幾戶人家，每家輪流值班，在馬路對過的停車場收停車費，兼做環境衛生。對並不富裕的藏民來說，這片草灘是他們重要的收入來源。
不過，到最後我都不知道紅草的學名是什麼。
手指向左滑動：紅草灘（5D4）
把手機橫過來：紅草灘（5D4接片）
在紅草灘邊上的村子裡，我給一個藏族小孩拍照，然後給她看。她媽媽說，你看小孩子的鞋都爛了。雖然旅行攝影不主張給被攝者錢，但我覺得藏民貢獻了他們的景色，生活又不富裕，給一點既是回報，也是心意。然後有個小朋友來跟我要錢買鉛筆，也不好意思不給。
手指向左滑動：我和藏族小孩（vivo X20/5D4）
稻城縣城非常小，很多人會先到這裡居留，其實這裡海拔和拉薩差不多。如果你不是一路慢慢過來，最好直接去日瓦鎮，現在叫香格裡拉鎮，那裡海拔在3000米以下，可以適應一兩天。
稻城的標誌是路邊的尊勝塔林，據說修健不久。大白塔坐落在108個小塔中間，日間在陽光普照之下氣勢非凡，晚間燈火徹夜不熄。當地人說，燈火通明也是怕人偷裡面的金子。
尊勝塔林（大疆Mavic Pro）
花海（5D4）
在離開稻城前，附近還有一個花海可以看，也在整修中，似乎想做成北海道的「四季彩之丘」那樣的景點。這幾天，還有金黃的胡楊林可以拍。
從機場去稻城縣40分鐘，再去日瓦鎮要一個半小時。自己開車的話，從318國道抵達理塘縣以後，拐上省道，經過機場，往桑堆鎮開，就是以上這條路。路上開車一定要小心，因為藏民的犛牛常常在路上散步、過馬路，很多自駕的人一不留神就把牛撞死了。出了這樣的事故，你不賠七八千是走不了的，非常麻煩。
到了日瓦鎮（香格裡拉鎮），最好住上一晚，這裡吃住條件相對更好，海拔也低。所有自駕車輛到這裡就不能再走了，有班車送往亞丁景區門口，10分鐘路程。但景區大門到亞丁村有30公裡山路，開一小時。我就在亞丁村住下了，沒有必要回到日瓦鎮住，第二天再進；從亞丁村到景點中轉站扎灌崩還有20分鐘路程，都必須坐交通車。
景區像九寨溝一樣，分成兩條線。從扎灌崩下車到衝古寺，向右去是「短線」，上山看仙乃日雪山，向左坐交通車去洛絨牛場走「長線」，來回8小時去看牛奶海和五色海。
我看過很多稻城亞丁的攻略，都是各說各的。景區門票加裡面的班車票270元，可以從大門進兩次，管三天。其實，你在裡面一直住著（比如在亞丁村住），不出來也可以。我把來這裡的人分為兩類：一是當天進出，這以團客居多，還有不適應高反的人。那就沒有時間去洛絨牛場、看牛奶海五色海了，就住在日瓦鎮上，大清早就進，否則時間來不及；二是長短線都要去的，我建議住在亞丁村，免得每天來回30公裡耗在路上。
住在亞丁村有個關鍵：你帶著行李和攝影包，在亞丁村下車住店，再等車去扎灌崩，會耽誤一些時間。我聽人建議，在景區不遠處有「託運行李」的地方，一件50元，把行李給他們先帶到酒店，自己帶著攝影包直接坐車去扎灌崩。就是如此，景區大門那幾十級臺階啊，真是要了老命——這裡可是海拔4100米——所以一定要輕裝上陣。
從亞丁村看仙乃日雪山（5D2）
亞丁三座雪山，是藏人心中的神山——仙乃日，意思是四臂觀音；夏諾多吉，意思是金剛手菩薩；央邁勇，文殊菩薩。三座雪山合起來，稱作「三怙主」，據說蓮花生大師為三座雪山開過光，並以三大菩薩的名字命名。
在亞丁村就可以飽覽仙乃日雪山美麗的身影。
到扎灌崩下車後，要走一段長長的坡路。看到仙乃日時現時隱的身姿，千萬不要興奮，因為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這段坡道就先耗去你十分之一的體力。
從扎灌崩到衝古寺的路上（索尼EX100V）
很多人走坡路，其實還有一條棧道，溪水轟鳴，還有各種壁畫。最下面那個綠色的是綠度母。
到衝古寺最好休息一下。我動用了大疆，但雪山和衝古寺很難合照，因為仙乃日海拔有6000米。我的辦法是豎拍接片，離衝古寺近一點，但一定要小心。
從衝古寺看仙乃日雪山（大疆Mavic Pro接片）
手指向左滑動：衝古寺（大疆Mavic Pro/5D4）
「短線」雖然不長，但也需要兩小時左右才能上山。所幸這條道修得不錯，還有很多休息的地方。為了節省體力，我請稱多替我拿攝影包。移多是亞丁村的村支書，他說自己是有21年黨齡老黨員，土生土長的當地人，這裡還沒有成為景區的時候，就天天在這裡騎馬放牛。但即使如此，我的攝影包也讓他累得夠嗆，要知道攝影包還是帶輪子的。
所有來亞丁的人都會到這裡看仙乃日雪山，因此現在攝影環境比較惡劣。要看到仙乃日在卓瑪拉措的倒影，也一定要有運氣，甚至看到雪山真容也要憑運氣。我來的這天風比較大，就沒有倒影，但能看到漂亮的容貌。
短線可作適應用，當天下午可以回亞丁村好好休息，沒有足夠的體力，是去不了牛奶海和五色海的。
我和雲南的旅行家肖育文、村長稱多（vivo X20）
最艱難的「長線」，是躲不過去的。
我們按通常的辦法，第二天在衝古寺坐上燒汽油的「電瓶車」（他們叫這個電瓶車）去洛絨牛場，然後上山。我在亞丁村住了兩晚，第三天又去了洛絨牛場，但這一次我們住的亞丁村摩梵酒店的老闆老尹帶著，半路就下車走棧道，狠狠地補了補課，走了一趟衝古草甸。因此，我這裡的順序先是衝古草甸。
老尹是雲南人，徒步和攝影愛好者，去年開始在這裡開店，與當地人混得溜熟。在他的指引下，我們在「電瓶車」的加油站下車，從這裡上棧道，步行到洛絨牛場是3.5公裡。老尹說這裡有一些水潭不錯，如果你想拍到央邁勇的倒影，一定要趁早來，還沒有起風。
把手機橫過來：從衝古草甸看夏諾多吉（5D4接片）
從衝古草甸看央邁勇（5D4）
手指向左滑動：從衝古草甸看央邁勇（5D4）
我和老尹、旅行家肖育文
把手機橫過來：衝古草甸（索尼RX100V接片）
洛絨牛場是前往牛奶海、五色海的起點。
這裡風景秀麗，運氣好的話可以盡覽夏諾多吉雪山的雄姿。這裡也是馬幫起點，每天有30匹騾子上山，過去來回300，現在單趟300元。大家都在傳說，30匹馬太少了，肯定是坐不到的，其實，你只要在10點之前來排隊，一般是沒有問題的，大多數人都是徒步上山。
這其中有個原因：很多人在傳說，過去背包族上山都是騎馬來回，8小時。但因為後一段山路太危險，現在騾子只上到一半，2.5公裡，而且走的都是平地，上山的路倒要自己爬了。於是很多人覺得不合算。我要了一匹騾子，體驗下來這2.5公裡並不好走，含有大量的上山路段，絕對耗體力。很多年輕人走了一半，趕上天氣不好，手腳發冷，就上不去了，所以我建議能坐還是坐一下。到底是騾子快呀，我們同行的人提前出發差不多一小時，都被趕上了。
從洛絨牛場往山上走，一路上也有非常漂亮的景色，徒步雖然累，但可以邊走邊拍，權當休息。我騎騾上山，就拍不了照，回來的時候補課。這個瀑布稱為貢嘎瀑布。在藏區，好多叫「貢嘎」的，藏語的意思是「最高的雪山」。
把手機橫過來：貢嘎瀑布的秋色（5D4接片）
30匹騾子是周邊各村輪流派的，有錢大家賺。騎騾子的時候，也要照顧藏民的心理，上坡時騾子也非常累，你的身體要向前，下坡時要向後。我在伊犁騎馬上山下山，都沒有麼費勁複雜。
果真走到一半，就得自己爬山了。山下藍天白雲，一上山就下起了雨，風又大，路上亂石嶙峋，還真得小心才是。進山的時候，花25元買一根登山杖非常必要。
手指向左滑動：5公裡艱苦登山
牛奶海，因湖邊呈牛乳色而得名，但湖水是蔚藍色的。五色海卻是深藍色的，下雨天也看不到五色。這和九寨溝一樣，應該是湖底礦物質不同，反射不同波長的光線而成。
我們辛苦上山，耗時3小時左右，但剛剛到達牛奶海，烏雲便吹過來，寒雨譁譁地下了。因此只能匆匆用大疆拍了一張全貌。
從牛奶海去五色海，還要爬800多米，而且路非常陡（下圖的坡上那條路便是）。你無法相信，很多人到了牛奶海，再也沒有勇氣爬那段坡。
牛奶海和五色海（大疆Mavic Pro）
其實，從五色海再往上，在接近5800米海拔的地方，還有一個湖，翡翠一樣的顏色，非常小。很少有人去過那裡，甚至連名字都沒人知道，我則是用大疆發現的。
這時候，讓我想起那首《一面湖水》。這首歌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因為扎西平措唱了，其實我還是喜歡齊秦的20多年前的老版本，可惜在騰訊只有一小段能用。
在稻城亞丁，還有很多人跡罕至的地方，有很多高山上的海子，有大有小。村長稱多對這裡的雪山了如指掌，也經常帶遊客去轉山。他說，今年三座雪山剛好是本命年，因此來轉山的特別多。
如果你翻到本文的開頭，地圖最北端還有一個「興伊錯」，去那裡的人很少。
我到亞丁之前，網上約了一國輛車，管接送機，中間還有一天可以帶著遊稻城。老尹跟我說可以去一下興伊錯，拍日落很好，那裡離機場還有50分鐘路。
我覺得路並不太遠，離縣城60多公裡。但司機小肖說，因為路不好走，從稻城去要一個半小時。我不知道路有多不好走，其實到了跟前才知道，要多不好走有多不好走。
從稻城到理塘，過去是海底，經過億萬年的地殼運動，抬成了現在的高原。這裡現在遍布大大小小的石頭，原來都是「石沉大海」，因此這裡稱為「海子山」，海拔4100多米，已經是國家自然保護區，據說，不能隨便搬到一塊石頭。而在我們去興伊錯的一路上，有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石頭。
手指向左滑動：遠看興伊錯（5D4）
你以為漫山遍野的石頭就是興伊錯，那就大錯特錯，「錯」在這裡是湖的意思。
遠遠的就看到有湖水在發光，太陽從雲層裡透下來，照亮了遠處的草甸和湖水——居然有耶穌光，就是攝影裡講的從雲層裡射出的光柱。
去興伊錯的路上很艱難，一路上汽車都像在跳舞。
但到了眼前，夕陽下的興伊錯美極了。而且，在牛奶海和五色海都人潮洶湧的時候，卻很少有人來這裡。
最後給大家來幾張接片全景圖，如果你去稻城亞丁，不要忘了挑一個黃昏，帶上你心愛的人，去興伊錯看日落。
那條路很苦，但結果很美。
興伊錯日落（5D4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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