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日,洛菲菲一直照顧著北堂墨染,有一些感情也在不知不覺地悄悄蔓延,眼神交匯之處的心動,兩個人都感覺的到,但是都心照不宣。又過了幾日,他的傷勢就基本上痊癒了。
距離北堂墨染和北堂弈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也不知道北堂弈是怎麼說服太后的,太后竟然鬆口了,同意讓洛菲菲回到宮裡,而且還親口允諾了兩個人的婚事。
得到消息的北堂墨染,坐在書房裡一言不發。旁邊的傳話侍從一直站在那裡,也不知道王爺聽進去沒有,他只能求助地看了一眼站在王爺旁邊的蘇尋仙。蘇尋仙看了一眼北堂墨染,笑笑說:「我們的皇上終於得償所願,我們黃道國也要多一位美麗的皇后了,真是可喜可賀!」
北堂墨染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但是眼裡的那一抹黑色卻漸漸像一團烏墨一樣,濃的化不開。等侍從走出門後,蘇尋仙定定看著北堂墨染:「事已至此,對洛姑娘,你還是放手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本來嘰嘰喳喳的人,今天卻異常地安靜。洛菲菲一顆一顆地扒著碗裡的飯粒,對於以前愛吃的那些菜,筷子都沒夾過去。北堂墨染夾了一塊魚肉到她碗裡,洛菲菲抬頭看了一眼,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那一閃而逝的心疼。
等到下人把菜都撤下去之後,屋子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洛菲菲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覺得再這樣跟他獨自相處似乎不太好,於是站起身,就打算走出去。
「你真的打算嫁給北堂弈!」
「這不是我們一開始就做好的約定!等大婚之後,我就不欠你什麼了!」
「如果我說,我改變主意了呢!」
「王爺,我就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子,做皇后對我來說,是做夢都會笑醒的事!」
「你愛北堂弈嗎?」
「感情這東西,是靠培養的,現在沒有,以後說不定就會有了呢!」
洛菲菲強忍著就要掉下來的眼淚,繼續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個手臂一把拽到了身邊。然後唇上多了一層薄如蟬翼的冰涼,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淚一滴滴掉下來,落在了兩個人的心裡。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洛菲菲想到明日就要回到皇宮裡,這感情註定沒有結果,再這樣放縱,對兩個人都是一種傷害。所以她掙脫開北堂墨染的懷抱,把頭轉到一邊,不去看那劍眉之下突然變得暗淡無光的兩顆寒星。不忍心看他受傷的神情,輕聲地說:「王爺,請自重!」
大婚當日,洛菲菲頭戴后冠,穿著鮮紅的嫁衣,在朝臣們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站在大殿之上的北堂弈。太后坐在高臺之上微笑地看著她,站在最前面的北堂墨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洛菲菲走過來的時候,北堂弈牽著她的手,臉上都是滿足和幸福。他們並肩站在那裡,等著禮官開始大婚的儀式。就在禮官站出來正打算念什麼的時候,北堂弈突然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眾人都被這個情況弄懵了,洛菲菲也呆在了那裡。剛才還在微笑的太后突然眼裡出現了一絲厲色。眼風一掃,旁邊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來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把洛菲菲鉗制住了。
北堂墨染心裡一緊,身子剛動了一下,就被旁邊的蘇尋仙給拽住了。蘇尋仙看了看太后,用眼神示意他,這時候如果輕舉妄動,真的就功虧一簣了。
「洛菲菲用妖術蠱惑皇上,現在又大膽謀害皇上,其心可誅!」
太后站了起來,看著洛菲菲,嘴裡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猶如催命符一樣。眾人都驚呆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準皇后怎麼又變成謀刺皇上的妖女了?
太后看了一眼眾人的反應,輕輕地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兩個人提了一大桶水走了過來。洛菲菲看了看太后,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但是顯然她的秘密已經藏不住了。
太后看著洛菲菲眼裡的慌亂,嘴角的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一個手勢下去,一大桶水就這麼澆在了洛菲菲的身上。不一會兒,眾人都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北堂墨染也呆在了那裡。
洛菲菲神色痛苦地躺在地上,她的一雙腳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巨大的金色魚尾。她的眼珠也變成一種淺淺的藍色,深邃而美麗,就像是藍色的大海一樣。
「原來她真的是妖女!」
「殺死妖女!殺死妖女!」
「來人!把這妖女帶下去,擇日行刑!」
「是!」
看著被侍衛架走的洛菲菲,看到她眼裡的驚慌和無助,北堂墨染的心一陣刺痛。蘇尋仙一直用眼神提醒著他,他也知道這時候出去,也無濟於事,只能強忍這份心痛,繼續站在那裡。
太后似乎這時候才想起地上的北堂弈,命人把他也帶下去。那種漠然的神情,完全不像是一個兒子被毒害的母親,倒像是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北堂墨染越來越覺得中間有蹊蹺。
本來是一樁喜事,突然變成了禍事,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怎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等到太后走後,北堂墨染和蘇尋仙也消失在人群之中。
夜半時分,皇帝寢宮裡,幾個暗衛都被太后調走了。北堂墨染和蘇尋仙一身黑衣,旁若無人的出現在那裡。經過一番仔細搜尋之後,北堂墨染終於在一個壁畫後面的隱藏暗格裡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然後他們就迅速地離開了。
三日後,黃道國的皇城中走出來一批身著盔甲的兵士,他們押著一輛套著黑布的囚車,囚車的方向正是刑場。太后站在那裡,幾個官員也站在他的身邊,一起看著囚車的方向。
當黑布被掀開,洛菲菲從囚車上被帶了出來,金色的魚尾已經消失不見。太后用厭惡的眼神看了一眼洛菲菲,手一揮,負責行刑的兵士手一抬,手中的巨斧就要往洛菲菲的頭上砍下去。
洛菲菲認命地閉上眼睛,這時候遠處衝出來一匹快馬,馬上的男子一個飛身,用手中的劍快速擋了一下,斧子砍偏了。太后一看來人,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對著他大聲的喊道:「攝政王,你是來救人的?莫非你跟這個妖女是一夥的?」
北堂墨染擋在洛菲菲的身前,看著太后,眼神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尊敬。
「黃道國的太后早在十年前已經仙逝了,你又是何人,竟然冒充太后!」
「攝政王,我看你是被這個妖女所迷惑了,竟然敢大逆不道,懷疑哀家的身份!這個妖女非殺不可,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殺了這個妖女!」
「殺了妖女,殺了妖女!」
「有我在,誰敢動她!」
「攝政王,你是想要造反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根本不是太后!」
「哦!你有什麼證據嗎?」
「他沒有,我有!」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太后身後響起,她回頭一看,之前毒發的北堂弈竟好端端地站在她的身後。
他拿出了一封密信,上面記載的什麼,太后當然知道,所以她一把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哈哈哈!當初還不是我那個好姐妹太蠢了!沒想到她的兒子倒是個聰明的,你們兩個合夥竟把我騙過去了!不過那又怎麼樣,黃道國的末日就要來了,這個身份已經對我沒用了。」
北堂弈和北堂墨染對視了一眼,北堂墨染一揮手,幾個黑衣人被身穿盔甲的兵士押著,都跪在了那裡,他看了一眼太后,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太后是在指望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嗎!他們早就被我暗中監視了,所以你的那個喪心病狂的計劃,終究實現不了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束手就擒吧!」
假太后的臉上出現了憤恨的神情,她突然使了一個眼色,一個黑衣人像是發狂了一樣,掙脫了兵士的束縛,一劍刺向了北堂墨染,一個身影擋在了他面前,鮮血四濺。
北堂墨染看著倒在他面前的洛菲菲,眼中升騰出熊熊的怒火,隨即就聽到一聲慘叫,那個黑衣人已經身首異處了。北堂弈看著被北堂墨染抱在懷裡的洛菲菲,突然明白了什麼。
但是他的命是北堂墨染救的,而且他們也達成了共識。而且這個樣子,傻子也能看的出來,洛菲菲愛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所以即使心裡不舒服,可是他也不想再深究了。
洛菲菲奄奄一息地躺在北堂墨染的懷裡,臉上帶著笑,眼裡卻含著淚。她的雙腳已經變得透明,臉色也是慘白一片。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成紅色,像綻放著一朵巨大的血花。
「菲菲,告訴我,我怎麼才能救你!」
「鮫珠,鮫珠……」
「鮫珠?我怎麼才能找到它?」
這時候四周的景物突然靜止了,每個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一個穿著奇怪的老婦人朝著北堂墨染走了過來。看著他說道:「菲菲的鮫珠就在你的身體裡。」然後拿出一個水晶球,北堂墨染在那裡面看到了他和菲菲之間牽扯的所有經歷,他終於知道了洛菲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北堂墨染還想問什麼,卻發現眼前的一切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他低下頭,輕輕地覆在那已經失去血色的雙唇之上,一個泛著白光的珠子從他的身體裡,慢慢地又回到了洛菲菲的體內。
一滴淚落在了懷中少女的臉上,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淡,直到最後消失在了北堂墨染的面前。
當洛菲菲眼睛睜開的時候,她又回到了原來的時代。看著這個熟悉的世界,她卻覺得是這樣的陌生,因為這裡沒有她愛的那個人,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可是夢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今天晚上一年一度的流星雨,將會在蛇夫山出現……」
聽到這裡,坐在計程車裡的洛菲菲突然對著司機說了一個地名,車子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高高的山坡上,一對對男女都聚集在那裡,仰望著夜空,在等著什麼。
這時候天上突然出現了一顆又一顆的流星,大家都紛紛低下頭雙手合十,開始許願。洛菲菲深吸了一口氣,也在心裡許了一個這一生可能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一陣流星雨過後,人群紛紛四散而去。洛菲菲笑了笑,也轉頭打算往山下走。「菲菲!」這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愣在了那裡,眼睛裡有一絲晶瑩滑落。
她轉過身,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對著她笑著張開了雙手。洛菲菲看著那個早已經刻在心裡的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朝著那個朝思暮想的懷抱衝了過去。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