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水庫
「賣玉米咯!又大又甜又新鮮的玉米喲!」遠處傳來一陣洪亮的叫賣聲,我的思緒不禁被它牽引……老家的玉米這時候也快熟了吧?
我的老家有一個極美的名字「月兒灣」。我猜大概是因為這裡地勢險峻,山路崎嶇,形狀彎得像月亮故而得此名吧!這裡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春有漫山百花,夏有悅耳蟬鳴,秋有累累碩果,冬有皚皚白雪,山澗裡還有一井清澈甘甜的泉水供村民們飲用。無疑算得上是令城裡人心馳神往的一個「世外桃源」。生活在山中的人們勤勞樸實,待人熱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裡可供種植的水源不足,無法栽種水稻。因此,村民們只能種一些類似麥子,油菜,花生,紅薯和玉米類比較抗旱的農作物。
春天的櫻花
櫻桃熟了
老家的藕塘
冬季的雪
冬季的雪
晨起,隨著一聲雞叫,一縷縷嫋嫋炊煙拉開了村裡人一天的生活序幕。父親早早地拿起扁擔,擰上木桶,拿著瓢兒,到山間的井裡為正在煮早飯的母親挑上滿滿一缸泉水。母親的廚藝本來不錯,用它做出來的飯菜更加香甜可口!
早上餵雞
清明前後,此時正值種玉米的時節。吃罷飯,父親換上球鞋,扛起木犁,拿起長鞭,趕著牛兒便下田了,母親也拿上兩三袋兒玉米種子,用小背簍背上一袋化肥緊隨其後。
「過……來……喲……來……走哪兒克老!」這是村裡人耕田時揮鞭馭牛的專用歌謠。父親的腔調渾圓有力,儘管那緊按著犁把的背顯得有些駝。不一會兒,平整板結的土地被父親沉重的大犁拉出了一條長長的溝壑,母親往溝兒裡有規律地丟下一顆顆種子,緊接著在兩顆種子中央位置撒下一把化肥。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間距控制得不好,影響收成。她不時會彎下腰去,把溝裡的土蠶撿走,扔遠,以免啃食毀壞種子。就這樣,父親在前面耕著,唱著,母親在後面往前挪著,丟著……
吃草的牛
太陽出來了,父親舉起他那沾了些泥土的粗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那雙帶著紅血絲的眼睛略微顯得有些浮腫。母親的臉頰也多了好多汗珠,陽光的映襯下兩鬢的頭髮似乎添了些銀白。遠遠望去,整塊田都已經被翻新得差不多了。他們笑著,說著,似乎在交談著什麼。我知道,他們種下的不僅是種子,更是希望!
幾場春雨過後,玉米粒已經破土而出,蛻變成了一株株小苗,嫩嫩的,綠綠的,可愛極了!一陣微風襲來,沾有露水的小苗抖動著葉片,像是在向路人示意問好。
很快,幾個月過去了,小苗已經漸漸長大,杆兒變得粗了,葉片也變寬了。在此期間,父親會隔三差五背著裝有草甘膦的噴霧器到田間給這些幼苗除草,補苗,追肥,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呵護備至。為的是讓它們長得更加健壯!
轉眼間,幼苗已經從筷子的長度長到了人高。每個杆兒上都開出了白色的玉米花。這時,葉兒和杆兒都變得日益寬大和粗壯起來,顏色已從翠綠變成墨綠了,看起來格外養眼。低垂的葉片像是在親吻著腳下這片給予它水分和營養的土地,那樣的依依不捨。可見,它並沒有忘本。一陣風吹過,葉片沙沙作響,是在為你們自己已經成年而鼓掌喝彩嗎?此時的玉米杆最怕大風,稍有不慎就會折斷,影響收成。這也是父母每年最憂心的事了。
玉米地
熬過了這段風吹雨淋的日子,它們終於迎來了新的喜悅!這時的杆兒上已經漸漸掛滿了梭子和鬍鬚兒。它們逐漸變得大一點,再大一點,直到完全飽滿。最後把包裹著它們的殼兒撐得裂開,須兒也完全變成黑色。等父親從這裡經過的時候,玉米梭們一個個半遮半掩,如同被父母囚禁了許久的胖娃娃,狡黠而俏皮。它們有的留著半邊臉,露出金燦燦的牙齒,笑得天真爛漫;有的則內向得捂著臉羞澀得不敢見人。
由於地勢和交通的不便,這裡的人煙逐漸變得稀少,所以自然災害相比以前多了許多。野雞,斑鳩,狗獾,野豬等也變得猖狂起來,越來越肆無忌憚。每個晚上父親都要提著馬燈,拿著竹竿和鞭炮到田埂上趕野豬,一趕就是幾個月,甚是辛苦。
待到大部分玉米梭殼都變黃上了斑點,極少數還青著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就又開始忙碌了。父親背著背簍,提上蔑簍,母親穿上長袖,拿起鐮刀,豐收的喜悅溢出了田埂!
只見父親左手握著玉米杆子,右手「咔」的一聲,玉米被父親掰下扔進背上的背簍,動作依舊那樣嫻熟。儼然忘了烈日的焦灼和被鋒利的玉米葉劃到的疼痛。母親揮舞著鐮刀,一根根拔地而起的玉米杆兒像一個個英勇無畏的士兵,在完成了它光榮的使命之後默默殉職了,且無怨無悔。玉米杆挨地兒砍掉之後,被捆綁成一束一束的儲存起來,冬季用作牛草。
父親把收玉米收回來
沒剝開的玉米
姐妹倆剝玉米
剝開的玉米
晾曬玉米
玉米粒
幾個月過後,玉米陸陸續續被掰回家了,我們幫著劃開,父親擰成一爪一爪的,架到屋簷下曬乾,然後用木棒把籽兒打下來,裝進糧倉。
如今,家裡也已經吃上了自來水,原來載我上學的自行車也早已換成了摩託車,打玉米的木棒也換成了脫粒機,一切都變好了……只是交通沒變。田間進不了機器,依舊是牛耕人種,用的依舊是背簍和竹籃,山間依舊是溝溝壑壑的泥巴小路……
前段時間,母親發簡訊告訴我,房子買到下面來了,就在離我夫家不遠的地方。還有,那頭耕種了多年的老黃牛準備賣掉了。我心裡既高興又失落。我知道,父母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披星戴月地耕種,再也經不起那種肩挑背馱的日子了……那頭勤勤懇懇的老黃牛真的要賣掉了嗎?而那個曾經承載了幾代人的童年的故鄉,那個美麗而靜謐的「月兒灣」我竟再也回不去了嗎?
帥氣的爸爸
美麗溫柔的媽媽
這些年即使我們隔得很近,對你們的陪伴依然甚少,因為肩上有了自己的責任,我閉上了眼睛在異鄉默默祈禱:願遠方的你們一直健康,等我有能力報答,且還想像小時候一樣緊緊倚靠......
相親相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