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塵封的日記,那心裡淺藏的記憶,在一片恍然中瀰漫著清麗的容顏,已悄然在心裡溢出思念的氣息。夜色,還是如水般靜寂淡然,波瀾不驚,倚坐窗臺,用淡墨纖巧的畫筆,細細描繪那些過往,也尋覓那些歡笑的痕跡。
從來沒有遺忘,那些品嘗愛情的時光,那些執手相惜的日子。我知道,即便流年一頁一頁流轉,有一個人,在我心裡,一直不肯離去。有一天,那個人,會為我踏雲而來,情願滯留紅塵一世,只為貪戀彼此心靈相依。我就在清風明月下,靜靜地等著,我知道,那個人,一定是你。
三年,我不知道你身在何方,但我依然相信,你沒有忘記那個樓臺聽雨的女子。
那時的季節,春風攜著細雨,吹著八角亭外盛放的櫻花,而你正朝我依依走來。我看向你,你有些慌張,捻一捻衣袖,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我聽著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惶惶不安,連呼吸也急促了。
我假裝看向遠處,那灰濛濛的天空,有一隻飛鳥扶空而下,找了很多個棲身處,終於停在了離我最近的櫻花樹上。我靜靜地凝視它,心思好似空空的,又像是要被某種悸動不安的情愫填滿。
我用眼角的餘光重新看向你,你早已停在了我身邊,淋過雨的袖口正落著水滴。我的心像要蹦出來了似的,為了掩飾慌慌的心,我開始認真地望那隻鳥兒,看著它從一個枝頭跳到另一個枝頭。
那一刻,好安靜啊,那亭角滾落的雨水,一滴一滴,打在青石上,叮咚作響。我們好像都在聽雨水滴落的聲音,聽得如痴如醉,沒有一絲驚擾。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你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語:「原來淋過雨的櫻花,比原來更美麗。」
你像是自言自語,而我也只是淺淺一笑。你轉頭看我清淺的笑容,怔了好久,末了,又慌亂地說:「青檸--你笑的樣子--真好看。」
「是嗎--」我瞬間紅了臉,埋下頭,慌忙用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你走得更近了一些,一隻手扶在亭臺的欄杆上,結結巴巴地說:「真的,真的好看,不會再有比你笑得好看的女孩子了。」
也許是我們的對話,驚動了那隻停在櫻花樹上的飛鳥,它歡叫著抖了幾下翅膀,便一躍而起,飛入了不遠處的櫻花林裡。我的目光,隨著那隻鳥兒輕巧的身影,從你身上,移向前方,漸漸隱沒在了一片燦爛的櫻花之中。沒有與你的目光相對,才發現心不再那麼怦怦而跳,思緒也漸漸沉靜下來。
這時,雨逐漸停了。清瀝的石砌路上,經過雨水的洗滌,透著光亮,一切都是乾淨安寧的樣子。許久,你又對我說:「沒下雨了--不如--我們出去走走?」
我轉頭望你,在你滿目深情的眼眸裡,看見了我清秀的樣子,我點點頭:「好吧。」
於是,我和你並肩走在了青石路上,都走得很慢,也很輕盈。一路上,迎著清風,你向我念起了許多小詩,聽完,才知道是你為我而寫。那一刻,心底突然萌發的情意,使我有種穩穩的幸福。我一直記得,你作的那些清茗幽香裡的詩文,許諾天涯海角,也要與我一生相惜。
我們一路走著,彼此心裡都有種不安,是那種迫切想要親近卻始終無法率先打破羞澀的不安。走了很遠很遠,好像我們都不嫌累,直到時間越來越晚。看著遠處的天際漸漸暗沉,鉛灰的雲層遮蓋了天幕,我們才戀戀不捨地準備道別。
就在我以為與你的第一次約會,將以這樣沉寂的方式結束而深感遺憾時,你忽然拉住了我的手。那一瞬間,我的心真的要從胸口蹦了出來,連身子都顫抖了。
你也緊張得語無倫次:「青檸,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感覺很無聊?」
我屏住呼吸,頓了許久,才搖搖頭:「不是呀,我很喜歡這樣安靜的感覺。」
我說完,立即感受到了你手心帶給我的溫暖。你笑著,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向前邁開了步子。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仍立在原地,差點被你帶得摔倒。你看見我搖晃的身子,緊張極了,立刻就接住了我,摟住我的身子。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啊,手心裡全是汗,臉燙得紅撲撲的,連頭髮都被汗水浸溼了。
「青檸,你真的好美!」你摟著我不肯鬆手。
我想掙脫你的手,可你的力氣太大了,沒多久,我接受了你的摟抱,將頭輕輕地靠在你的肩膀上,我們的呼吸都那麼重。那時,時間過得好慢,仿佛空氣也靜止了,周圍寂靜如水,空氣裡只有櫻花的飄香。我們彼此依偎著,感受著彼此間的心跳,溫暖熱烈了整個黃昏。
記不清過了多久,我從你懷裡掙脫出來,輕聲說:「向天,我要回去了。」
你特別不舍,但還是牽著我的手,走在了送我回家的路上。那黃昏裡迷人的夜景,即便再美我也無暇顧及,我一心貪戀著你帶給我的溫柔,等到了我家樓下,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靜靜地站著,看著對方好久,窗子裡撲出的亮光,映著我們幸福甜蜜的影子。
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我向你道別,你還想說點什麼,可最終沒有說出口。我轉身,走向單元樓,能清晰地察覺出你那雙嵌在我後背的眼睛,有多麼不捨得。我走上樓梯,轉頭望你,你還站在原地,向我傻傻地微笑。我丟給你深情的一笑,然後歡喜地跑回了家。
那是我和你最美好一次的回憶,如果你沒有出國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時常這樣?三年了,三年時間,我們沒能見過一次面,除了那些溢滿思念的情書,再沒有別的可以讓我品嘗的記憶。如今的你,是否還惦記那個倚在亭臺聽雨的青檸?我們在清淺的時光裡相戀,卻仍逃不過現實的剝離,惟願一切安好吧。
我曾在無數個夜色裡,翻看自己寫的日記,也翻看你寄給我的書信,那些充滿深情的字節,總會在眼前跳動著,折成一隻只小船,通往心的海岸。如果紅塵倦了花香水碧,如果流光淡了柳綠鶯啼,我也不會忘記你曾為我晚風明月下許的承諾。
你說,下一個櫻花時節,一定會回來看我。
我一直當真,就像紫霞對至尊寶。不管歲月如何變遷,不管時光如何洗滌過往,曾經那些與你心靈的撞擊,那些歡笑的交織,始終都會留下明媚的印記。
我一直等著,等著你有一天會踏雲而來,為我留一世長情。撇下紅塵俗戀,任情感顛沛流離,任相思纏綿肆意,就算雲煙散盡風雨消弭,哪怕山陵崩塌星月隱匿,剩下的,仍是那個一往情深的自己。
我願做你一生一世最愛的青檸,我依然在這裡,默默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