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去了一趟止戈傳媒的辦公室,一個運作著公號「龍哥的戰場」的文旅機構,努力挖掘和講述戰爭中小人物的悲喜故事,並組織以緬北和泰北為重心的重返戰地旅遊項目。
在與負責運營該號的姑娘劉霞聊天中,我才意識到今天是「對越自衛反擊戰」40周年(雖然現在從口徑上漸漸淡化為「中越戰爭」),早上似乎見朋友圈裡有人轉過相應紀念文章,但絕無任何一篇像去年918祭奠國軍空軍烈士那樣,成為爆款。鑑於一些人們從《芳華》放映時已經知道的現實議題,雲南、廣西國界上的那些烈士陵園,應該也不存在有組織的掃墓祭奠活動。
「越戰」的相關故事,沒能爆款的原因,或許與政策和國際關係有關,或許也跟相應的個體命運,並不適合塑造成符合當下熱血審美的「戰狼」形象有關。畢竟相較那些青紅皂白分很清楚的抗戰時,「越戰」給人更多的感受,應該對小兵早逝青春的痛惜、對軍人未來命運的痛心,而不大可能是對敵人——小越南——的刻骨仇恨。
雖然生長在昆明,但我身邊並沒有參加過這場戰爭的親友,後來認識的小夥伴裡,倒經常聽說他們的老爸或叔叔上過戰場。因此,我對「越戰」並沒有耳聞目染的記憶,也對街頭駛過的軍車隊伍毫無記憶。只是在真真假假的坊間段子裡,聽說1990年代初各類槍械很容易在黑市、尤其是平亂前的平遠街買到,因為曾經前線上傷亡慘烈,流失的武器漸漸進入黑市流通,從邊界之外到了毒販手裡云云。
《高山下的花環》對我太過久遠,小學組織觀看過的「越戰」題材電影,只記得《閃電行動》,回翻豆瓣發現是孫海英演的。
初二時,與陸軍學院一直有合作和招生關係的昆十中,曾組織我們去榮軍院參觀和進行慰問演出。那是一個似乎在夢裡才會出現的漂亮水鄉,小溪、青草、白牆、紅磚。我一直想知道地名,卻百度搜不出,同學群問不到,只記得是從長湖回城路上途徑的。奇怪的是,當我把這段記憶拋在微信群中,女生們沒一個有印象,男生好多都記得,卻也都說不出榮軍院所在村子的名字。奢望有知情人能看到這篇公號吧。
當年Old School的霹靂舞還沒過時,有個高年級走上禮堂舞臺,又換膝蓋又擦玻璃的,還做出抖動斷手的搞怪動作。雖然幼小,但我已有些敏感地覺得尷尬,畢竟臺下有一大部分傷殘軍人嘛。榮軍戰士分享了怎樣的故事我不記得了,就記得官渡腔裡頻繁爆出「狗日呢小越南」。班主任周老師後來還在返校客車上教育我們,「老兵說粗口情有可原,你們可不能模仿啊!」事實上,我們口頭炫耀著的髒話,遠比老兵嘴裡的,可怕多了。
2007那年的春節來得特別晚,剛查了,是2月18日。當時在《南都娛樂周刊》混得也輕鬆,我就早早放了自己假,從廣州坐火車回昆明。在廣西百色時,突然覺得不想那麼早回去,就提前下了車。一路玩過富源、西疇、廣南、麻慄坡、建水、石屏、通海,回到昆明。無聊到因為看了《柏林蒼穹下》,而西疇有個柏林鄉,就跑去人家鄉委會找書記問,「你們為什麼要叫柏林」;去石屏某村文化站找站長回憶剛在去年青歌賽奪冠的李懷秀、李懷福姐弟;在平遠街街頭心驚膽戰地給人發煙(其實我不抽菸),希望對方給我說說92年解放軍緝毒戰役的事情。那時的自己,真像個記者啊。這些「遊記」,有可能曾經寫在blogcn上,後來嘛,資料庫崩了,我非工作的走訪記錄也都丟了。
「越戰」前線麻慄坡的圖文記錄,也一併丟了,但我清晰記得那短暫的一天一夜。我住在蚊蟲滿屋的縣城中心招待所,樓下是動次打次的迪斯科,放著混音版的《兩隻蝴蝶》和《香水有毒》。
山路兩側都有警示牌,告訴來客,邊境上的地雷還沒掃完,不要踏入路旁樹林。主峰駐有一個連隊,當時還沒多少遊客去進行」戰地打卡「,政委就派一個小兵帶我逛逛。小兵當然沒經歷過戰火,走路蹦蹦跳跳的,帶我看看作為戰場遺蹟的貓耳洞、先輩戰友們的紀念碑、為數不多的黑白照片。
下山後,計程車司機抱怨著縣城房價漲到1500,把我送到麻慄坡烈士陵園。我不抽菸也沒鮮花,不能給裡面的烈士敬點什麼,就一排排一個個地走過,看看他們的生卒年月,他們的老家。我知道一些老兵的退伍安置費就夠買一輛鳳凰28,聽過有些雲南偏遠村子裡的老媽媽,送走黑髮人後,也就只有夠來麻慄坡陵園看一次兒子的路費。
園裡安靜極了,沒有一絲風聲,適宜烤菸的雲南烈日,把沒有樹蔭遮掩的我也弄得昏昏欲睡。遠處有一個姑娘謹慎而膽怯地朝我走來,等到了面前後,她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是這裡的另一個活人般,急不可耐地介紹自己,」我是湖北人,來這個縣城推銷洗髮水,剛知道有個烈士陵園就過來了,覺得陰森得脊背發涼,幸好碰到你。「你們知道的,雲南的大太陽下,怎麼可能陰冷。
最後,對應於開頭李雙江的《再見吧,媽媽》,來一首越南那邊的《永別吧,我走了》(Lời tạm biệt lúc lên đường)。
以及兩部越南人拍的關於這場戰爭的電影。我是沒本事找到,希望誰找到了告訴我。
母親大地 Đất mẹ (1980)
小鎮的黎明 Thị xã trong tầm tay (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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