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中的主播是什麼樣子的?」
2019年6月15日,內蒙古興安盟「快手大學」扶貧培訓會上,45歲的劉逢明拋出了這個問題。
是能歌善舞的小哥哥小姐姐,還是身懷絕技的民間高手?培訓講臺上,劉逢明以「快手大學」講師的身份現身說法,用自己的經歷感染了臺下的200多位鄉村幹部和第一書記們,在快手,「村長」也能成長為大V用戶,宣傳家鄉。
劉逢明在興安盟快手班
短視頻竟然成了一條「新路徑」:一條鄉村復興的道路。
至少在村官劉逢明眼中如此。2018年11月,他拍攝一條踩玻璃棧道的視頻在快手上「火了」,這讓他看到機會:「我要拍快手,拍正能量的東西,把村子傳播出去。」在這之前,劉逢明所在的廣東水西村發展進入瓶頸,這位「鄉村新聞官」為此愁眉不展。
為了做好這件事,劉逢明甚至專門去了趟快手總部,「再上了一次大學」。對於這些地方與人,快手成為了某種橋梁,連接城市與鄉村。劉逢明希望他身上的快手奇蹟可以被複製到更多鄉村,讓更多村長在快手火起來,讓更多鄉村「被看見」。
【一個回鄉的城裡人和一個焦慮的村官】
回到水西村之前,劉逢明已經儼然一個「城市人」。他在清遠定居10年,結婚生子,有穩定的工作、收入。
關於故鄉水西村具象的回憶,已經要追溯到30年前。「小時候河水很清,可以抓魚、石螺,小孩子在稻田裡堆泥巴」,山水田園,少年日落下溪邊捕魚玩耍。自那之後,他和所有同齡人一樣,趁著改革開放的浪潮進入城市。
那是中國城市化進程突飛猛進的幾十年,城市快速發展,留給鄉村的卻只有汙水、垃圾、荒廢的土地,留守的老人和孩子。水西村就是這樣一個縮影——偶然回去的劉逢明,很難將眼前的凋敝村子和記憶裡的故鄉聯繫起來。
2015年夏天,40歲的劉逢明去了一趟浙江安吉水口村。這個鄉村的美麗,深深震撼了劉逢明。他記得自己在村裡一座小橋站了很久,注視著這個江南小村在日落中漸暗,小河兩旁的民宿漸漸亮起燈火,人流熙攘,與故鄉的衰敗截然不同。
劉逢明想回去了。他回到清遠,召開家庭會議,把建設水西村的想法說了出來。妻子強烈反對:「農村都往城裡跑,你回去做什麼」,但劉逢明的心已經飛回水西。三個月裡,劉逢明有空就往水西村跑,幫村子改造。家庭會議不知開了多少次,老婆孩子從反對變成妥協,再變成理解和支持。2016年下半年,劉逢明開始徹底在清遠「脫產」。他把生意全盤轉讓,帶著妻子徹底回村。
改造前的水西村,破敗蕭條。2016年
那時的水西村經歷多年人口流失,土地荒廢,村務缺乏管理,村裡的矛盾糾紛也不少,儼然一個「問題村」。劉逢明先說服自己在村子裡的兄弟,5個人帶頭自掏腰包,拿出幾十萬成本,用於環境整治和土地整合:清挖水塘淤泥、拆破舊磚房、建文化廣場、打造蘆筍種植基地……
這個中年男人踏實做事的風格,漸漸打動了村民。剛回來時「在外面混不好,回來耕田了」、「可能聽到什麼政策消息,回來兼併土地賺錢」之類的閒言碎語漸漸少去,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的改造計劃。
如今水西村,2018年
時間慢慢過去,村子一點一點地變好。垃圾少了,河水清了,房屋道路整潔了,農家樂和民宿一家一家出現,遊客的身影越來越多。2018年7月,一家香港有機農業公司進駐水西村。他們看中了這裡重新變好的環境,要租賃400畝土地,種植高品質農產品。
儘管有所突破,但劉村長深知村莊推廣難以突破地域桎梏。想要更多的人關注到這裡,更多的資源進來,水西村急需一個機會。劉逢明卻一時想不到,這個機會究竟在哪。
【爆款短視頻,一條鄉村復興之路】
劉逢明的第一條快手短視頻
2018年9月,劉逢明忽然「火了」一把。水西村裡許多村民熱衷於玩「快手」,劉逢明也「趕時髦」,拍攝了一條踩玻璃棧道的視頻上傳。短短幾天,獲得185萬播放量。
前所未有的關注令劉逢明惶恐。他悄悄把這條視頻設置為「隱藏」,但又敏銳地嗅到了某種機會——這不是自己正夢寐以求的,讓幾億人看到水西村的機會嗎?
這個中年人一下子對短視頻拍攝興趣盎然,仿佛打開一個新世界:在快手上,一個叫@迷藏卓瑪的人,一個月幫整個村賣了30多萬元的蟲草跟松茸;一個叫@浪漫侗家七仙女的帳號3個月吸引了10萬粉絲,帳號裡7位侗族姑娘每月收入從1000元漲到4、5000元,強勢拉動了侗族文化和旅遊發展…
他們用手機拍下家鄉的風光、人文和農產品,在快手上傳播。每天有2億人,可以在快手上看見他們的村莊,通過快手的直播,打破地域桎梏,直接購買農產品、拉動地區經濟。有一個數據——2018年,超過1600萬人在快手獲得收入,其中340萬人來自全國貧困縣。
2018年末,作為廣東清遠市首批「首批鄉村新聞官」,劉逢明接到了來自快手的邀請。在國家扶貧政策背景下,快手啟動了「快手大學」扶貧項目,著力培養像劉逢明這樣有意成為社交電商、短視頻宣傳的人才,推動鄉村振興和產業發展。
「快手大學」的初衷,就是致力於系統化解決信息不公、教育不平現狀,通過集中培訓,讓難以接觸到外界信息的鄉村用戶可以更廣泛地了解外界的情況,同時,教授這些用戶短視頻的拍攝方法,通過短視頻、直播等渠道,讓更多人了解自己家鄉,實現信息的雙向交互。
四十好幾的劉逢明,再上了一次「大學」。他遠赴北京快手總部,參加「快手幸福鄉村帶頭人計劃」培訓,和像他一樣的快手村官、快手達人一起研究怎麼拍快手,怎麼結合水西村的優勢,把內容傳播出去。
劉逢明把快手暱稱改為「水西初心農莊(明哥)」,表示他振興水西的初心。從第一條快手百萬級的播放,到後來每條視頻只有幾千、上萬,劉逢明有一點落差,更多是看見希望:「以前只懂得朋友圈宣傳,一個一個好友麻煩別人轉發。現在的傳播力度,是全國人都可以通過快手看到我們水西村。」
劉逢明清楚,自己普通話不好,不像年輕人那樣視頻的花樣多,但他相信自己多年來踏實做事的方法論——用樸實的方法,通過播報的方式,把水西展現出去,講述自己鄉村的美好。
劉逢明在快手上的短視頻
劉逢明說,快手培訓的老師曾說過,快手的算法,就是讓更多普通人,和其他幾億用戶分享自己的生活、產品、作品、思想。快手的承諾,也給劉逢明吃了顆定心丸。在這裡,更多普通人有被看見的機會。
如今,不論在現實中,還是在快手裡,水西村都成為名副其實的網紅村。越來越多的人看過快手後,來這裡「打卡」、消費。村民集體年收入,從原來的5000元,飛躍至2018年的50萬元。產業提升,大部分村民有了工作,忙的時候甚至需要到鄰村僱人幹活,附近的村子也紛紛開始模仿起水西模式。
「只能說現在剛有起色,以後的路還長」,談起水西村,劉逢明這樣說。「但確實沒想到,快手有這麼大的能量,一下就把村子帶動起來了。」
【養成系快手村長】
在上一個時代,人們離開村莊,匯聚於都市。而短視頻時代的到來,使曾被北上廣深為代表的大城市奪去的注意力,重新流向這個國度廣袤的村莊。
越來越多的鄉村農戶拿起手機,記錄與展示。天南地北的風土人情、廣袤無垠的祖國山河、千姿百態的人間悲喜…你驀然發現,短視頻裡的村莊,早已不再是黃土朝天、黑牆黑瓦的沉悶暗啞,而是如此地富有趣味,充滿生活的層次與顆粒感,野蠻生長的氣息。
劉逢明與陸飛紅在快手幸福鄉村創業學院現場
2018年10月「快手大學」落地廣東清遠,聯合清遠市委宣傳部、市網信辦開展鄉村新聞官培訓。和劉逢明一樣,從「快手大學」中走出的「快手村長」不在少數,同在廣東的連樟村,村支部書記陸飛紅也接受了快手培訓,用快手推介家鄉和特色農產品,一周就賣出了村裡1.2萬斤番薯。遠在內蒙錫林郭勒盟的多倫縣,多倫縣長劉建軍也使用快手實時給大家展示錫林郭勒大草原的美景,還不定時直播,給大家展示農村種菜情況。還有貴州黎平縣蓋寶村的扶貧第一書記吳玉聖,打造火爆快手的「浪漫侗家七仙女」的帳號,幫助當地銷售侗家特產,推動了蓋寶村全村脫貧。
2019年6月,快手和興安盟達成戰略合作,快手邀請劉逢明作為優秀學員,給當地鄉村幹部和第一書記分享他的經驗,把用短視頻發展當地、實現脫貧的經驗推廣出去。
劉逢明稱,很多地方有他們自己的特色,但是沒有被挖掘出來,外界也不清楚當地情況。快手大學這個項目很好,教更多農村的人拍、用短視頻。我分享這些經驗,其實也是在幫助過去的自己。
短視頻平臺成為越來越多鄉村用戶的「新農具」,走向更廣闊天地的連接器,也成為越來越多「快手村長」的「宣傳利器」,成為鄉村脫貧致富的關鍵。快手,間接、直接地改變了太多人的收入狀況、職業生涯以及生存環境、生活條件。
現如今的水西村
「現在通過拍快手,村子發展得越來越好。但也不是沒有擔心。」劉逢明坦言,如何讓村裡帳號不掉粉,如何以最有趣的方式展示水西村,他也想很多媒體人一樣發愁選題,期待下一個爆款傳播。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安逸,鄉土田園。故鄉不僅是地理位置上的家,更是人類情感與精神寄託。設想,夕陽下,青山綠水環繞,家邊就是工作場所,農民耕作的收入,通過短視頻、電商平臺就成功賣到全國各地。
這或許也是劉逢明他們在故鄉外,漂泊多年後,回歸自己家鄉後所憧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