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5月15日訊,1994年,在中央電視臺舉辦的讀者調查中,《遼寧青年》雜誌被評為「最受青年喜愛的國內十佳期刊」。最高期發行量達240萬冊,創造了全國青年刊物的一個奇蹟。
時尚專欄作家陳保才曾經在一篇專欄裡寫道:記得那時候,無論是否是文青,包裡放的是鋼筆,或者一本汪國真的詩集,或者是一本《遼寧青年》雜誌。還有一些人記得這本雜誌的樣子:八十年代,俺最愛買的雜誌是《遼寧青年》,好像是一毛二還是一毛五一本,版面很小,只有雜誌的一半大,半月刊。
有人說當年青年生活有「三寶」:「汪國真詩歌,龐中華字帖,許國璋英語」,這並不誇張。在那個年代,幾乎每一個青年都是「文學青年」。人們熱衷於閱讀文學作品,那時最流行的雜誌也是青年雜誌,比如《中國青年》、《女友》、《讀者》等都是青年雜誌。而汪國真的詩歌大量發表在青年雜誌而非文學雜誌上,從而也成為了一代人的青春記憶。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初期,正值中國城市和農村發生劇烈交集的時期,彼時的的農村青年和城市青年之間並沒有非常大的距離,因此,農村社會語境下的純真和愛浪漫,以及對於城市生活的嚮往,影響了一代年輕人。
而大量的青年雜誌因此而生,《遼寧青年》是其中比較典型的代表,作為一本主力讀者是城鄉青年的雜誌,《遼寧青年》除了在刊物的特色和質量上領先外,還包括他們實實在在為青年辦實事為好事、維護青年合法權益,比如為讀者排憂解難,提供法律諮詢和援助,在刊物上為青年朋友尋師問友提供方便。
再者,由於《遼寧青年》雜誌為小32開本,半月刊,定價低廉——農村中學生都能買得起,在城鄉青年中廣受歡迎。當時在《遼寧青年》上發表的文章,每年都有幾十篇被類似《讀者》、《青年文摘》文摘報刊轉載 。
汪國真恰恰在那個時代出現了,他發表在《遼寧青年》等雜誌上的大量詩歌,成了當時的年輕人解讀人生、理解愛情、憧憬夢想的最好啟蒙作品,很快,一股汪國真熱在校園、在街頭、在農村中開始興起。
汪國真不僅給年輕人們帶來了全新的人生體驗和價值觀,也客觀上有力助推了當時詩歌熱的興起。那個時候,以《讓世界充滿愛》組曲和《八十年代的新一輩》為代表的歌曲,極大激發了中國人的人生熱情,而以汪國真、席慕容等為代表的詩人,則激發了長達十年的校園詩潮。幾乎每一個經歷過90年代初期的人都曾經讀過汪國真的詩歌,或者手抄過汪國真的詩歌,這個群體包括60後、70後以及部分80年代早期出生的人。
為何在那個時代,青年雜誌會如此受歡迎呢?我們或許要把時間拉長到100年,來看這個問題。
1915年,《新青年》雜誌的前身--《青年雜誌》創刊。創刊者陳獨秀提出了青年的道德特徵是:青年可以救中國,也因此將創辦的雜誌命名為《青年雜誌》,1916年更名為《新青年》。為什麼陳獨秀認為青年可以救中國?因為青年人最容易組織起來,「嚶嚶其鳴,求其友聲」,他認同法國著名思想家盧梭的思想,青年會去愛一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這種超越「小我」、超越一己之私的動力,使青年具備將血親之愛、異性之愛升華為「博愛」的能力——即對社會共同體的愛、對社會共同體的創造與追求,而「青年之於社會,猶新鮮活潑細胞之在人身」,是改造舊社會舊制度的力量,這就是青春之美好。
中國的青年雜誌從一開始便是積極參與社會改造與變革的,直面社會所產生的碰撞與思辨,最終會轉化為影響一個人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因子。而來自於時代的內容,則會因為其鮮活生動,更能吸引人閱讀思考。這樣的良性循環會成為一個雜誌的驅動內核:苟日新,日日新。
65年之後,到了1980年4月,《中國青年》雜誌發表了化名為「潘曉」的讀者來信——「人生的路啊,怎麼越走越窄?」由此展開了一場全國性的關於人生意義的重大討論。短短一個月內,編輯部收到的稿件和信件達到25000多件。這個討論之所以獲得轟動效應,主要是因為當時正在對「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各種後果進行反思, 以往價值觀念的慣性與社會發展中新的要求,使成長中的青年普遍感受到 強烈的內在衝突和困惑,進而對以往的價值觀開始懷疑和否定。因此,1980年籍由一本青年雜誌開啟的討論,在中國青年價值觀的發展過程中是一個裡程碑,標誌著中國青年價值觀發展的開端。
整個80年代,青年雜誌如此受歡迎,固然有時代之殤後變革的激動,有對新鮮事物缺氧般的渴望,更多的是這些雜誌在承擔了時代的需求和責任。
時間進入到21世紀,年輕人仍然是青春律動的年輕人,青年雜誌卻已經風光不再。比如《遼寧青年》成為一個為農村青年提供心靈雞湯式小文章以及其他實用知識的雜誌,他們的依據是:其有幾近60萬個訂戶遍及全國農村。有人說,或許更多的中國青年今天都在城市,《遼寧青年》應該多維此類青年服務。還有人說,現在網際網路和移動網際網路非常發達,青年人已經不看雜誌了。
這些不是根本問題所在,100年來的引領一個時代的中國青年雜誌一直是思想的操練場,社會的記事薄,價值的碰撞機。現在的青年雜誌,則統統把這些娛樂化消解了。有時候,我們反過來想:並不是我們的年輕人喜歡被娛樂化,而是我們的雜誌不再鮮活,不再有責任了。
詩人汪國真的逝世,其實也代表著一個屬於中國青年雜誌的時代的逝去。在今天網際網路化的浪潮下,一本為了活著而活下去的雜誌,其存在的意義就像每天誕生和死去的手機應用一樣,是這個時代可有可無的浪花。文/師永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