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橋,隨便往哪個山上一站,四面風光入眼來,地靈人傑壯胸懷!我家的屋後渭溪壠隔壁就有一座聞名遐邇的小山(海拔只600米),叫老虎巖。
童年時到老虎巖,就聽大人說過:老虎巖曾經與對面的雷打寨比高低,互不相讓,以致兩山不斷瘋長。天界見二山如此瘋長恐怕刺破天門,便遣雷公電母將天門寺(雷打寨)擊毀。老虎巖見雷打寨遭雷打矮了一大截,也就不敢再長高了。
老虎巖還有一個傳說,就是鴉田有一個張伯六郎生於1818年,從小聰明伶俐,以助人為樂,常行善於鄉梓,頻具仙緣。於1834年同書童在老虎巖牧牛,忽然黑雲滾滾,大雨傾盆。忙奔於後山的仙人洞躲雨,在洞內受雷神點化成仙。雨停後書童奔家告其母,母視洞內嚎啕大哭,看得見摸不著。後來在洞穴中掉了一些亂石把洞給封住了。方圓百姓聞其事,便在老虎巖山頂立了張伯六郎祠,名虎巖寺。塑其像奉為山神地主,護佑方圓百姓平安。排災解難,善德靈驗,信眾絡繹不絕,香火非常旺盛。
住在老虎巖山下的陳竹窗先生,在清朝同治年間於老虎巖的張伯祠,又創辦了虎巖私塾。其子有三,陳世芝、陳世藩、陳世蓮,皆為前清的優貢生,也曾先後於虎巖私塾執教。人們因其居所和地位,稱之為虎巖學派。
鄰鎮司門前的賀家牌,有一座著名的向陽書院,創辦於清嘉慶年間,培養了不少優秀人才。在此出身的有清道光舉人朝廷命官濂溪書院山長肖光南、清光緒湖南鄉試第十三名舉人賀學海等。民國年間,陳世藩就在此主教。後來又受聘為兩江總督魏光燾(魏午莊)的家庭教師。
少年時的我隨家父行醫至馬過橋,於老虎巖山下陳世芝的孫,陳丹墀的子,陳伏生先生家一宿兩餐。伏生先生也是飽讀詩書,個不高微胖,淳厚樸素。我父親和他談得很投機,一個晚上見他倆談詩論對,津津有味。我在一邊聽,現在卻記不了他們談些什麼了。但最有印象的是一首什麼(詠塘樁)的其中兩句:有意棲鸞鳳,無心伴蠏蝦。還有記得被我父親錄在煙殼紙上,他堂祖陳世藩的那副自輓聯,永生難忘:
轉瞬百齡,光陰有幾?報不到父母恩,還不清兒女債,著不盡閉戶書,斬不平當途棘,閱不盡滄海桑田。樂時少,憂時多,何苦戀這短短光陰,羈旅人間為過客;
回頭一顧,世界皆空。因已結今生果,壽已逾古稀年,身已披紫授衣,夢已醒黃粱飯,劫已逃紅羊蒼狗。來路清,去路白,再莫管他悠悠世界,逍遙天外作飛仙。
陳世芝的兒子,也就是陳伏生的父親陳丹墀,雖未中科舉,但經綸也是滿腹,一生從事教育,亦以楹聯見長,很受周圍人們尊重。如題賀李大庚夫婦七旬雙壽聯雲:
買棹泛南海西湖,亦豪邁,亦風流,鴟夷子後鴟夷子;
登堂拜木公金母,慶七旬,慶雙壽,古來稀更古來稀。
陳伏生先生幼承家學淵源,也是才子,同樣擅長楹聯。其女陳奠乾女士任中共洞口縣常委、宣傳部長時,他去洞口探親,就為洞口電影院撰了一聯:
洞觀東亞西歐,舊事新聞,電掣風馳方尺內
口唱南腔北調,今人古物,影幻形虛一幕中
關於老虎巖陳氏書香門第的許多膾炙人口的詩聯佳話,已在民間廣為流傳,我就不一一重複了。
今日,應隆回北網天健兄弟之邀,我匆匆趕到了久違的老虎巖下馬過橋。尋覓到了念念不忘的陳伏生先生的院子,拍得了與從前不一樣(改建)的院子照片。由於陳伏生先生已過世,他的女兒現任邵陽市文化局局長。他的兒子陳小龍也在鎮上工作,所以老家空著無人居住。
我還拍了一張老虎巖對面老屋裡的照片,陳世藩先生的兒子伯愚已去世。陳伯愚先生的兒子陳保三接待了我,並回答了我想要了解的一些情況。他們有三兄弟陳天一、陳望二、陳保三。
陳望二單身,是時遷式的梁山好漢,會畫公侯,還會木雕藝術,我與他交往甚好。但他現在也不在人世了。我對伏生與望二先生的懷念是難以忘記的。
老虎巖上,聽滬昆高鐵列車呼嘯而過,看婁邵312與219省道相交共赴懷化。東鄰鴨田譚人鳳英雄故居,南望司門前魏源文豪故鄉,北去水車紫鵲界、鵝公飛瀑、高洲溫泉,西往小沙江花瑤古寨、旺溪瀑布、雲霧山莊。
名山虎躍,書院飄香。
勝水龍騰,雲溪流長。
老虎巖的虎巖學派,對周邊的譚人鳳、魏午莊、蔡鍔、魏源等許多文武鄉賢的薰陶,毫無疑問,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
2018年古歷6月8日於金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