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樂山看大佛
王 斌
樂山距雅安不遠，到樂山去過多次，但最難忘的還是那年到樂山看大佛。
20多年前，我還在家鄉小鎮上初中，夏季農閒，生產隊在市運輸公司包了一輛公共汽車，組織隊裡的男女老幼到樂山旅遊看大佛。生產隊通知，到樂山旅遊的社員早晨5點統一在大街旁集中侯車。前一天下午，母親已收拾好了全家人的衣物用品，第二天早晨4點，母親就早早起床烙麵餅子，好讓家人吃完飯早點趕車。早晨的霧很大，緊趕慢趕地到了規定地點，公路旁已站滿了抱著小孩或牽著老人的社員。
到樂山看大佛的社員遠遠超出了最初的估算，車廂裡根本裝不下，開車的麻臉司機就在車頂臨時拉起一個大網兜，叫大家把帶來的東西都堆放到車頂，再就地取材地抬來幾根長凳安放到過道裡，這才勉勉強強地擠下了一車人。抱小孩的婦女和老人坐前排，青壯年都靠車廂站著，娃娃哭，婦女罵，車廂裡像炸開了鍋，公共汽車一路顛簸著開向樂山。
從雅安到樂山的大件路路爛坡多，車廂裡也悶熱憋氣，可這絲毫也不影響大家到樂山看大佛的好心情。車過夾江，遠遠地看見一列火車開過來，「火車！」有人叫了一聲，車廂內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了同一個方向。平時難得出遠門的社員們都是第一次看見火車，還有人把頭趴在車窗，認認真真地數著一節節車廂。
快到中午時，公共汽車才開到樂山市區。到大佛景區要乘坐渡輪過江，在碼頭上憑欄遠望，只見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一路滾滾而來，青衣江江水清澈，大渡河濁浪翻滾，岷江江水則界於兩江之間，三江之水流到大佛腳下又靜靜地交匯在了一起。渡輪船票5分錢一張，一個老外不小心把船票掉進了江水裡，輪到他檢票時，老外便機靈地先指指我們捏著的票，再嘬嘴吹一口氣，指指腳底下的江水，檢票員會意，寬容地笑笑，也讓他過去了。
樂山大佛不愧是世界第一大坐佛，站在大佛頭頂旁，許多人都不敢往下看。在又高又陡的凌雲棧道入口，生產隊的老人們更是死活不敢下去。多虧有人專門背人下棧道做生意，一個人五角，包括我奶奶在內的老人們這才如願下到了大佛腳底。
看過大佛，遊覽了烏尤寺，大家的肚子也餓了。開車的麻臉司機自告奮勇，揚言要帶大家吃一頓便宜又實惠的午飯。一行人便重新擠上車子，到樂山市區吃飯。生產隊長站在麻臉司機身旁小聲說：「司傅，我們都是農民，太貴了吃不起哦。」「曉得，曉得，」麻臉司機見多識廣，笑著對生產隊長說：「樂山的哪個角角我搞不清楚。」公共汽車在瓦房老街裡左轉右拐，最終停在了一家豆花飯館前。
豆花飯館裡的飯菜果然便宜，一碗飯，加上豆花、蘸水，總共才一塊五毛錢，味道也不錯，只是買豆花打飯都得先到前臺買好飯票、菜票，才能到後面的大堂裡端飯端豆花。物美價廉，小店的生意自然很好，中午吃飯的人更多，大堂裡坐不下，店裡就在瓦簷下支出幾張桌子，十幾根凳子，大家有蹲有坐，將就著吃了一頓午飯。
解決了肚子問題，一幫婦女卻都不急著上車往家趕了，她們嘰嘰咕咕地擁著進了附近一家小商店，每人手裡都拎著幾瓶樂山豆腐乳，這才心滿意足地上了車。車到洪雅，天色暗了下來，到達家鄉的小鎮時，已是夜裡7、8點鐘了。一些疲憊的老人和孩子早已在車上睡熟了，公共汽車內迴蕩著高高低低的呼嚕聲。又累又困，兩頭摸黑，第一次到樂山看大佛讓我心裡五味雜陳，欲說還休。
方志四川 篆刻：殷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