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名傷者等待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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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下午發生在深圳寶安機場離港平臺的交通事故已造成9人死亡、22人受傷。昨天已有4名輕微傷者經診治後自行出院。剩下18名傷者中重傷9人、輕傷9人。市人大代表楊勤認為，此次事件暴露出了設計和管理的問題，也暴露了看機者的素質與缺乏安全意識。事發後深圳機場已在事發地點加建了圍欄，昨天現場有若干警力把守。
隱患：拐彎處經常有人看飛機
「進入離港平臺之前有個拐彎，那個拐彎非常急，導致司機的視線不好，加上道路本身的路況比較好，所以車主不容易注意車速控制，一下子開了快車，萬一遇到緊急情況不好剎車，因此事發地點確實存在著比較明顯的安全隱患。」昨日，經常去機場接送客戶的車主鄭先生對南都記者表示。
車主付小姐也表示，她去機場接送人，每次進入離港平臺之前的那段路都會小心翼翼，因為拐彎特別急。雖然知道限速50公裡，但幾乎很少有司機會真的降速，而是會很快地從引航高架橋進入離港平臺。
前晚7時左右，現場已基本恢復正常通車。儘管天已漸漸黑，南都記者發現案發現場仍有3名男子在觀看飛機起降，當記者就安全隱患進行提醒之後，其中一名男子表示路面寬敞，只要沒有停留在路面中央，便能保證基本安全。當得知前天下午的重大交通事故之後，這3名男子半信半疑，拍完照片便匆匆離開了。
據機場公交的工作人員楊先生透露，自深圳新機場建成以來，每天都有不少人前來此處觀看飛機，由於機場公交行駛的車道靠近路邊，他每次都需謹慎行車。人群之中，不少老人乘坐機場公交來此，只為了觀看飛機起降的願望。
地圖上顯示，領航高架橋快到國內出發大廳的位置差不多拐了一個90度的大彎。深圳市人大代表楊勤認為，此次事件暴露出了設計和管理的問題，也暴露了看機者的素質與缺乏安全意識。楊勤認為，領航高架在設計中應該不允許有人進去的，但主要責任還是應該在個人。「幾十個人能在那裡看飛機，顯然是有問題的。」
深圳機場方面表示，航站樓啟用後，機場對離港平臺兩邊的高架橋加建了圍欄和護欄，每天安排巡邏人員，對在離港高架上看飛機的人員進行提醒和驅趕。機場後續將對離港平臺兩邊高架橋延長加建圍欄，設置提醒標識，同時繼續加強巡邏和驅趕。
國內外不少機場都有專門的觀景平臺供愛好者觀看飛機起降，有市民建議深圳機場也可以借鑑，「看飛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開通第一天就有，這麼好的資源不搞個景觀平臺浪費了。」
疑問：死者名單和車輛時速等信息待公開
昨天官方並沒有通報更多的事件調查方面的進展，深圳交警相關負責人表示，事故正由交警緊張調查中。市人大代表楊勤認為，事發地點的彎比較大，而一般的車走到中間，不知道為什麼肇事車輛走到了最右邊車道，「而且車應該減速，把那麼多人撞了，奔馳得開多快？」
事發當時奔馳車車速究竟有多少？死者的名單有哪些？昨天下午南都記者詢問深圳公安相關負責人，暫未獲得回復。
律師說法
後車鳴笛是否需要擔責？
在這起慘烈的事故中，相關責任如何劃分，也成為關注的重點。而受害者的賠償，無疑也是家屬接下來極為關心的問題。
肇事司機已死亡，可能存在法定賠償不足
廣東君言律師事務所律師郭朝輝指出，肇事司機的行為可能產生民事及刑事兩方面的責任。但因肇事司機楊某晰自身也因此事故受傷不治死亡，其已經不能再成為承擔刑事責任的主體。
由於事發地點並沒有設置人行通道，行人在離崗高架上通行或停留的行為應屬不妥，存在很大安全風險。至於行人應否承擔相應的責任，應由法院根據實際情況，結合交警部門出具的《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確定的責任比例進行認定。
民事方面，郭朝輝認為，因肇事司機已經死亡，則相應的賠償責任由肇事司機的遺產繼承人在繼承遺產的限額內進行賠付，繼承人放棄繼承的除外。從本案看，由於傷亡人數眾多，可能存在法定賠償不足的缺口。
北京尚權(深圳)律師事務所楊帆律師也指出，一般車輛的保險額度一兩百萬就算很高了，而一名死者的賠償費用可能就高達上百萬，保險費用恐怕無法足額覆蓋。「此外，如果肇事司機存在超速等違規行為，保險公司還有可能不予理賠，這要根據保險公司的具體合同約定執行」。
若真是後車鳴笛致緊張，是否需要擔責？
據肇事司機男友吳某鴻反映，楊某晰駕駛車輛行至該轉彎處時，因後方車輛連續鳴笛，造成她高度緊張，才不慎失控。假如吳某鴻所述情況屬實，鳴笛的後方車輛是否應承擔責任呢？
郭朝輝律師認為，若後方車輛連續鳴笛，其行為應屬不當，如該路段禁止鳴笛，可能屬交通違法。但是，連續鳴笛的後方車輛承擔法律責任的前提是，其連續鳴笛的行為與事故的發生具有因果關係。法院可結合公安機關的現場勘查情況及相關鑑定意見進行綜合認定，後方車輛連續鳴笛的行為與事故的發生是否具有因果關係或原因力的大小。
楊帆律師則指出，由於監控無法記錄聲音，因此鳴笛行為是否存在，本身非常難以取證。
機場是否需要承擔管理責任？
機場的離港平臺變身「觀景平臺」，是釀成多人死傷的因素之一，那麼管理方是否應就此承擔相應的管理責任？郭朝輝律師認為，根據《侵權責任法》相關規定，機場承擔管理責任的前提是其對事故發生地點的行人具有安全保障義務。在本次事故當中，應綜合考量事故發生的地點是否屬於機場的管理範圍，機場有無對觀景人員進行驅離或設置相應的警示標誌等因素。
深圳機場方面表示，目前不方便說是不是屬於其管理。據了解情況的人士介紹，事發地點嚴格來說交警可以管理，但因屬於機場離港平臺之前一直是機場方面在管理。
訃聞
那一襲嫁衣 再無法披上
22歲的布依族女孩覃琳永遠離開了人世。如果沒有這場車禍意外，這個來深圳打工4年多的女孩將在未來兩年內步入婚姻的殿堂。在事故發生前，她已經在精心籌劃著和男友的婚事。甚至當天下午，在送男友去機場前，這個布依族的女孩還專門帶上了布依族只在節慶日才穿上的衣服，之後她還將穿上這件衣服和男友結婚、生子。
「布依族的好女兒」隨父來深打工4年多
站在機場交警大隊事故處理室門外，覃建中(化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女兒，如今卻與他陰陽相隔。他抱著女兒遺物，貼在胸口，淚水止不住地流。
3月1日下午5點多，覃建中正在觀瀾的工廠裡幹活，一個電話告訴他「女兒被車撞了，現在正在西鄉的恒生醫院」。這個消息讓覃建中丟下手中的活，他拼命地趕到醫院，此時女兒覃琳正在手術室進行手術。
對他來說，女兒覃琳是他在深圳唯一的依靠。這個來自貴州興義的漢子告訴南都記者，他來深圳觀瀾打工已經5年了，女兒跟他一起來深圳，在觀瀾的一家工廠打工也有4、5年了。
覃建中至今仍記得見到女兒最後一面的情景，那是3月1日傍晚，他正等在急救室門外，「琳琳戴著呼吸口罩，躺在床上。」急救室門外，這個年近5旬的父親不自覺地用手拽著衣服，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在門外等候近3個小時後，覃建中仍然未得到女兒的消息，「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覃建中突然轉頭對記者說。
可不幸還是降臨在這個布依族少女身上，當天晚上9點左右，覃琳沒有了呼吸，也無任何生命跡象。這個消息讓覃建中崩潰了，他倒在醫院的長凳上無聲地哭泣。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貴州山區的布依族村莊裡，覃琳的哥哥覃峰(化名)在得到消息後，流下了眼淚。幾個小時後，這個布依族的村莊臨時組織了一個十幾人的家屬團，他們租下一輛麵包車，一路顛簸來到深圳時，已是第二天早晨。
昨天在深圳市機場交警大隊事故處理室門外，覃琳的親屬們在等待最後的處理結果，更重要的一個願望是，他們想見覃琳最後一面，這是一個「布依族的好女兒」。
到機場送男友遭遇飛來橫禍
與此同時，在恒生醫院，覃琳的男友覃波(化名)由於傷勢較輕，目前在醫院靜養觀察。其初步診斷為左髕骨骨折、左脛骨外側平臺骨折。面對記者的提問，這個25歲的男孩不願多談，他只是偶爾側一側頭，眨眨眼睛，把將要流下的淚水憋回去。
正月初八，覃波和覃琳、覃建中一起來到深圳。由於要去北京報到，覃波買了3月1日下午5點多到北京的機票。當天下午覃琳送覃波來到深圳機場，此時離登機時間還有將近2個小時。他們便在機場航站樓附近散步，並觀看了飛機起飛。
之後的事，覃波再不願多談。南都記者從多個渠道了解到，在事故發生後，覃建中從警方手中拿到了女兒的遺物，一件布依族女士衣服，上面繡滿了花。根據布依族的習俗，男女在表示愛慕時，姑娘們通常會將親手縫製的衣服、手帕送給對方做信物。覃建中猜測，女兒肯定想在送別之際，將親手縫製的衣服送給覃波。
實際上，這對在老家相識的戀人，已經在開始謀劃著結婚。「琳琳說等他復員後就結婚。」覃建中告訴記者。而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回訪]
車輛登記地並無車主信息
南都記者從可靠渠道了解到，肇事的奔馳車於2012年購入後落於楊某晰名下。該車登記所在地位於寶安區一處工業區內。昨日下午，南都記者在沙井一工業區裡找到了該地點。該廠房是一棟3層小樓，門前的牌子顯示這是一家從事印刷相關業務的企業。
公司行政部一位負責人支先生表示，他們公司從2008年搬到如今的辦公地點，他自己來這裡工作也有五六年了，公司有100多名員工，公司很少有重慶員工，並沒有聽說過公司有楊某晰這樣一個工作人員。其他多名職工也印證了這一說法。據支先生介紹，他在公司工作這幾年來，公司時不時會收到一些寄過來的機動車罰單，但是公司並沒有這些車子，「懷疑是寄錯地址了。」
此外，據支先生介紹，公司在搬過來之前，這處廠房原來是一家做電機的港資企業。該工業區的一名負責人李先生在電話中表示，自己從當地「村委」租下了整個工業區，奔馳車登記地址所在樓棟是其自己在進行管理，公司裡沒有楊某晰這名員工，公司也沒有奔馳車，「懷疑別人是用了一個假地址。」
該工業區附近一家車行負責人分析，前幾年，他們可以幫買車的市民代辦年審、過戶、上牌等事宜，其中車主的地址可以靈活掛靠在一個地方，但是實際上人並沒有在該處居住，楊某晰有可能就是這種情況。
[傷者]
有的全家5人均受傷
一名六歲男童在車禍中被甩至車尾，被轉院至深圳兒童醫院。男童父親陳先生透露，男童目前已經清醒，但在醫院IC U觀察。陳先生透露，自己一家是勞務工家庭，因為孩子一直沒有見過飛機，所以周末特地帶孩子去機場見識一下。
陳先生透露，當時出車禍的地方自己之前並未去過，因為當時已經聚集了很多觀賞飛機的人，所以才去湊熱鬧，沒想到忽然殺出來一輛車。兒童醫院知情人士表示，孩子受外傷，但情況已經穩定，目前還需要繼續觀察。
昨日陸續有患者被送往深圳第二人民醫院。一名家屬透露，當時其姐姐一家也在觀看飛機，全家均在車禍中受傷，其中二人重傷三人輕傷，60歲的奶奶情況比較嚴重，全身多處骨折，可能需要手術。二院知情人士透露，共有六名患者轉入醫院，除了一名在IC U之外，其他患者在腦外科和創傷外科，目前情況都還比較穩定。
統籌：南都記者 賀達源
採寫：南都記者 劉穎 劉晨 徐龍晨 蔡傑 陳熊海 文婷 李亞坤 郭銳川 李國斌 賀達源
攝影：南都記者 霍健斌 陳文才 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