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

2021-02-26 方也言若

天穹下

寂寞的氤氳籠罩

紅顏躍馬 披甲執劍

無奈徵途

欲說還休

 

夜幕降臨,木蘭失去了方向。一身鎧甲,很重,很重。這一路的疾馳,從凌晨到入夜。耳邊只聽得深山鳥鳴,河水潺潺。夕陽把她的背影拉長,黑夜又把她的身影吞沒。

此刻的她,已經離開那個溫暖的家不知多遠。

替父從軍,遠赴大漠,手刃柔然,她無畏。

但是,別了雙親,舍了姊弟,她是否會不悔?

 

    自從可汗一紙徵兵文書,木蘭家中瞬間亂了方陣。柔然侵軍南下,可汗下令,每戶出一男子上前線。花家男子,除了年逾花甲的老父親花弧,就只剩下年幼的木蘭小弟。花弧年輕時曾數次上沙場,最後一次的拼殺之後,他帶著右腳的殘疾退伍還鄉。

木蘭與母親在織房裡搖著織布機,織布機咿呀的聲音伴著母親重重的嘆息。木蘭無語,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已兩鬢花白的父母。月光透過窗欞,照在木蘭的臥房。木蘭無眠,耳聽到隔壁父母房裡,父親翻動箱子,在找出當年的盔甲佩劍,母親隱隱的啜泣,徹夜未停。

父親的盔甲與佩劍,對木蘭來說並不陌生。自幼就愛舞槍弄劍的她,有著男兒般的英氣與豪爽,一直深受父親的喜愛。「我的木蘭啊,生得女兒身,空懷男兒志!」父親經常心懷遺憾。木蘭輾轉難眠,如何能狠心讓年邁的父親親徵上陣?又如何忍心讓這個家庭失去支柱?那一夜,木蘭在朦朧中夢見自己穿上了鎧甲,挎上了佩劍。

沒錯,木蘭穿上了鎧甲,挎上了佩劍。但那不是夢。木蘭在那個帶著寒意的清晨,穿上父親的鎧甲,挎上父親的佩劍,離開了那個有父親的家。策馬加鞭,一路風塵,只為了代替父親去完成保家衛國的使命。 

 

野營萬裡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換了男裝的木蘭,已習慣於與粗鄙的大漢們在簡陋的營帳中同臥。在風沙的吹拂下,艱苦的磨練中,肌膚不再白嫩,腰肢不再纖細,苦寒鍛造出體魄,風霜侵蝕了容顏。鬥轉星移,訓練場上的木蘭,鬥志愈堅;但夜深人靜的營帳外,木蘭卻是思鄉愈切。

西北風怒號,如一匹脫韁烈馬。木蘭抬起頭,望著天的那朵墨雲,念著遠方那盞映著雙親面容的溫暖的油燈.

 

磨劍數年,只為明日顯鋒芒。木蘭起身,披上曾經很重的鎧甲,出了營帳。

    疆場殺戮無限,木蘭的素袍上密布著星星點點,是血嗎?不去追究。木蘭告訴自己,那是緋紅的花。但她仍打了個寒戰,舉目遠眺,滿地瘡痍。曾經也是雲鬢花黃的女兒家,現如今在沙場或挑破,或刺殺。

又是夜,無月無星無光。木蘭在一片漆黑中啜泣。傷口流出的血暈染了淚。「父親,母親.是女兒不孝,嗚嗚,是兒子不孝!」木蘭慌亂地看著四周,並沒有人聽見。

來到河邊,木蘭用帶著餘溫的水洗淨血與淚。而後回了營帳。

天色微熹,木蘭又整裝待發。

仰望北魏殷紅的戰旗立起,她微笑著,知自己初心未改,抽出劍,衝上沙場。

又是暮色蒼茫,遠處的鎧甲,素袍,銀劍,烏駒,手提柔然可汗首級的身影。

那是英姿颯爽的木蘭。

                          

太和殿內,天子高坐。木蘭戰功赫赫,更是贏得可汗的冊封與賞賜無數。可誰又能明白,此刻的木蘭,心已經飛回了萬裡之外。一匹千裡足,送兒還故鄉。便是微臣最大的心願!

 

戎馬倥傯十二載,青絲飄零染塵埃。噠噠馬蹄聲,在回家的路途上,清脆而寧靜。

終於到了,才發覺已是落霞滿天。而木蘭,也早已是淚滿襟袍。

當年的萬裡赴戎機,今日的壯士十年歸,都只為她心之所向。

無畏而往,奔赴而來。

 

往事 在夢中呼喚

馬蹄噠噠 

不是過客

卻是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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