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東坪溝高山草甸
祁河
庚子穀雨,鬥柄指辰。灃峪溝兩旁的白鵑梅繁茂似雪,透過層層疊疊、嫩芽初展的碧綠林濤,在和煦春風地吹拂下顯得萬般嬌媚。
昨天預報說山中天陰,隊友提醒穿戴厚實些,多備雙棉襪以防冷凍,殘雪泥水會打溼鞋襪。誰知剛到環山公路太陽日頭就露出了笑顏,將秦嶺山色映照得更加空靈透淨、分外妖嬈。
春風一路,柳絮紛飛。輕車疾駛,心緒蕩漾。自加入「樂山戶外營」後,已是第五次跟隨踏山尋趣、吸氧洗肺。似乎有了癮,每周不出四方城上南山轉一圈便憋得難受。特別是自新冠肺炎疫情爆發以來,來到郊野鄉間即能摘下捂住嘴臉的口罩,自由地說話呼吸,於大秦嶺中賞心悅目,談天論地,把酒問盞是何等的快哉!
此行目的地為終南山雞窩子村以東的東坪溝高山草甸,距市中心約70公裡。從灃峪口進山後穿過常走的敬業寺、三面佛、紅草原、餵子坪、北石槽和大壩溝。拆除違建後的秦嶺北坡及腹地,更顯挺拔蔥鬱、生機勃勃。大約一小時,過雞窩子村行駛至分水嶺下朝東的一條叉道,回首能瞧見西面海拔2886.9米、雄偉壯闊的光頭山,便是此次徒步東坪溝高山草甸的起點。
十六、七年前的六、七月份,來大壩溝灃峪山莊開會,長安區的同志曾開車帶與會者上過一次光頭山。那一望無際的箭竹、草甸,低矮如鐵的冷杉和寒風刺骨的氣流,仍記憶猶新。一幫各路才子腳踏龍脊,觀南北氣象、雲海茫茫,聞松濤滾滾、呼聲迴響,自有天高地闊、四荒八極,捨我其誰的豪情。
如今遲暮歸隱,愈縱情山水。「樂山營」隊長和政委憐念餘垂暮,常選強度稍弱路線。而自去年接連登黃山和光霧山後,膝蓋受損腿腳就不大利落,對拔高的路線難免有些畏懼。幸有齊老師做伴,言爬哪算哪,且有桂子夫婦榜樣,遂鼓足勇氣跟上眾人步伐。
入東坪溝口,海拔已達1930米,先是一片茂密挺拔、直溜溜的落葉松林,腳下鋪滿了厚厚的松針,踩上去軟柔柔的。心想今天都是這樣的路就不愁了,誰知僅過20多分鐘,夾在山間密林中的山路就窄了起來。路面儘是歪七八扭、大小不等的石塊,有些路段乾脆就是山上流水衝刷出來的石徑,十分溼滑與硌腳。一隊人馬涉過幾道溪流漸漸拉開了距離,山間林中往往只聞人聲不見人影。桂子夫婦只顧拍照竟走了叉道,幸虧發現及時才轉回向南的正路。
秦嶺北麓河水充沛,清泉飛瀑,河溪兩旁草木叢生。尤其是一種無葉、光杆長得密密麻麻的植物,令人好生奇怪。拔下一根細看空心、竹節,灰綠綠的有6、70釐米長。同行的趙忠梁告我這叫:「節節草,有些地方叫土木賊、鎖眉草、土麻黃,是一種草藥。」我即上百度搜了一下,其為「多年生草本,根莖黑褐色,莖直立,單或叢生,喜近水生,長在河溪邊」。李時珍稱「此草有節,面粗糙,治木骨者,用之磋擦則光淨,猶雲木之賊也」。「具有疏風散熱、解肌退熱、通氣明目、止渴化痰等功能,可治療尖銳溼疣、牛皮癬,跌打損傷等。」又讓人長了一份見識。
大約走了1.5公裡後,開始慢慢地拔高,山路越發崎嶇,樹木由單一的落葉松變成紅樺、白樺、椴、櫟、杉、滕、箭竹及灌木等雜生的混交林。可能是高寒原因,許多樹木才剛剛萌芽。山上雖然植被茂密,色彩卻是黑黃蕭瑟,與山下的桃紅柳綠的景色大不一樣。我已汗透衣背,氣喘籲籲地歇了好幾回,頭一次入隊的李茗低血糖落在了後邊。隊長和章霓背了食物氣爐等負重四、五十斤上來,說已為李茗和稍顯發福的齊老師留下飲水和乾糧,估計他倆上不來了,咱們大隊先走,視他倆體力看能否上來或於中途或下面等候。我問朱隊長還有多遠?答還不到三分之一。看我疲憊特地留下許繼良和陳劍飛兩位年青人,照顧桂子與我等人,鼓勵餘慢慢走、不急爭取登頂。
眼尖的章霓隔著十多米發現了靈芝,立即放下行囊,猴子似地竄上一棵白樺樹,採摘了許多興奮地向大家推介:這東西學名「木蹄層孔菌」,也叫樺菌芝和木靈芝,常生長於白樺、楓、櫟及山楊等枯腐的立木上。觀其似馬蹄或吊鐘形狀,無柄側生,菌蓋光滑有層層細紋,分呈鼠、灰褐色至灰黑色,分別有核桃至拳頭不同大小。
正忙著觀賞木靈芝,下面上來一對年青夫婦,帶著兩個女兒和老爹來看稀奇。章霓講:「木靈芝味苦、性平,歸脾、胃經,極有藥用價值,具有消積、化瘀、滋陰壯陽,抗癌和抗菌消炎的功效,主治食積、食道癌、胃癌和子宮癌,尤其是對肺部炎症引起的咳嗽、哮喘和氣管炎有很好的療效。」說他常用其煮茶,去年在這裡就採了好多,一會兒上去給大家泡茶喝。
趙忠梁等打趣小一點的女孩,問多大了,累不累?說我們才捨不得讓自己的親閨女這麼累呢!像我家女兒我一定是要背上去的,你肯定是抱養的。將所帶椰棗、巧克力給她,哄得小女孩叫「爺爺」。搞的小女孩半信半疑,拉著趙總的手一塊爬山,還送給「趙爺爺」顆紅蘋果。惹得山道上一片歡笑,驅趕走渾身的疲勞,很快爬至離終點不遠的小平臺。
在小平臺休整了一會兒,吳政委告我還有半小時就能登頂,頓時人來了精神,咬緊牙關攀爬。大約中午1:20,穿過一條殘留冰茬的小道和一片一人多高密不透風的箭竹林,終於翻上埡口到達了高山草甸。這裡位於西安長安區、安康寧陝縣和商洛柞水縣之間,高度為海拔2436米,屬秦嶺牛背梁自然保護區範圍。草甸雖不及光頭山上的寬廣,卻亦有萬畝之大,從埡口的梁背向南坡及東西延伸,視野極其開闊。遠處為山巒疊嶂的群山,草甸的邊緣則是還未發芽的灌木叢,草甸中央還有幾棵孤樹和一間用箭竹搭建的庵棚。
先上來的朱隊長和吳政委已開始用氣爐做飯,章霓正用小刀將剛採的木靈芝切成薄片煮茶,見我一瘸一拐的上來,誇讚郝老師真不容易,原來最擔心你堅持不下來,連忙讓喝他用「斯紅」煮的「靈芝茶」。那茶的味道微微苦澀,卻醇厚香濃,十分解渴與提神。喝罷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厚厚鬆軟、黃黃乾枯的草甸上,舒舒坦坦地伸展起腰身,閉上雙目享受陽光的沐浴,真是莫大的享樂。
吃罷隊友在草甸燒的「黃精火鍋」,下午四點合影后原路返回。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此時我確犯了難,一是突然發現自己的登山鞋左右前掌都有點開膠,大約還要有五、六公裡要走,二是不知如何有點頭暈噁心,腿腳有些發軟。大家說可能是強度過大或有些高原反應,所幸吳政委將他的登山杖又給了我一根,讓許繼良和陳飛劍繼續保駕護航,這才靠拄著雙杖一顛一簸、慢慢地挪騰下來。
下至半程在前面的章霓又在溪旁煮了茶,等我們補充體力。有意思的是草甸上兩隻狗兒,一黃一黑跟著我們亦步亦趨的下山,我們走它們便走,我們歇它們便歇。可能是方才在草甸打尖時,兩位夫人餵過,還管一個叫大黃、一個喊小黑。大家分析倆狗極可能是雞窩子村的,總跟著驢友行走來混吃混喝,所以毛色特別的鮮亮。果真下午六點回到210國道乘車點時,大黃小黑就也再不跟著我們走了……
作者郝小奇,筆名、 祁河 ,曾任工廠黨總支書記兼副廠長、市委副秘書長、西安日報社長。經濟師、高級政工師、高級編輯職稱。現任黃土畫派會員,黃土畫派藝術報執行總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