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過後,位於天津市寧河區的七裏海溼地「換了一身新衣裳」。
近處,滿眼泛綠的蘆葦蕩,黃色小花點綴其中;遠處,在煙波浩渺的水面上,不時有鳥群飛過天空……「天籟林音百鳥鳴」帶來的視聽享受,勾起了七裏海溼地自然保護區管委會主任陳力的感慨。
觸景生情,源於新顏與舊貌的對比:翅膀寬長、體態優美的東方白鸛對棲息環境要求苛刻。低谷時期,這裡僅存二三十隻東方白鸛,如今,這裡的東方白鸛超過1400隻;一度消失的震旦雅雀、文須雀、中華攀雀等全球近危物種也在這裡「復活」了。
東方白鸛的聚集,近危物種的「復活」都在指向一個事實:人們心目中熟悉的那個被譽為「京津綠肺」的七裏海,又回來了。
「京津綠肺」失去了原有顏色,也迎來了改變
往事並不如煙。
在陳力心目中,東西長20公裡,南北寬5公裡的七裏海穿越了久遠的歷史而來,沉澱下了無數故事,潤澤著1600萬天津人民。當地人深愛著七裏海──它既是最大的蘆葦產地和重要的水產品基地,還是鳥類的天堂;它的牡蠣灘是世界迄今發現的規模最大、分布最廣、序列最清晰的古海岸遺蹟……
在七裏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餘增會,現在的身份是七裏海溼地自然保護區管委會的顧問。
他還記得,溼地核心區的土地過去長期實行大承包,農戶承包水面進行水產養殖,在岸邊開起了農家樂、垂釣池……種種「雜亂無章」背後,是環保意識的淡薄。讓人痛心的是,自然原因也使得溼地水源流失嚴重。
餘增會說:「沒有水,蘆葦就長不好,蘆葦退化,溼地的生態功能也就跟著退化了。」
黯然神傷中,「京津綠肺」失去了原有的顏色。
「為了恢復這片綠洲,我們下了『壯士斷腕』的決心。」陳力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歷史的細節可以證明:這些年,將決心落地,天津人民付出了幾乎所有的努力。
七裏海是野生動植物的樂園,區域內6鎮38村12萬人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搬遷,意味著農家院不能開了,魚也不能捕了,有些人家還要搬出溼地。
如今總結起來,為了保護七裏海,這裡的黨員幹部帶領群眾先後做了三步工作,即: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如何理解?
「原先我是獨享高收入,現在我與大傢伙兒共享高收入」
作為土生土長的七裏海人,杜乃合與七裏海河蟹打了一輩子交道。退出,一度讓他陷入迷茫:「在七裏海溼地內搞水產養殖,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陳力理解老杜的苦衷。陳力說,部分群眾形成了既定的生產模式,退出,勢必要蒙受損失。講大局,為了綠水青山放棄眼前利益,體現了老百姓的高覺悟;但不能讓他們吃虧,這是黨員幹部辦事的原則。
於是,土地流轉、生態補償的方案被拿出來,動員群眾「二次創業」的方案被拿出來,「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七裏海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清理歷史遺留,生者易動,逝者難遷。2018年初,位於核心區「風水寶地」的856座墳塋被要求限期遷出,一度引起部分村民強烈反對。「這個工作真的很難做。」這也是陳力的感受。
將心比心,事情總有解決之道。一位70多歲的老大爺的話代表著七裏海群眾的覺悟:「我的爺爺就葬在這裡。但我還是要帶頭遷墳,不能因為我們,耽誤了未來。」
遷出之後,群眾幹什麼?
為了搞好幼蟹培育,老杜沒少往天津、北京的科研院所跑──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稻田蟹」和「蟹田稻」被拿了出來。一年多的實踐證明,稻蟹混養模式效益不錯,每畝收益達5000元。
老杜的二次創業很成功,也在當地形成了帶頭效應,稻蟹混養現在在全區推廣。在政府引導下,享受著環境紅利的老百姓,二次創業做得風生水起,演繹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好戲。
老杜的話裡透著自豪:「原先我是獨享高收入,現在我與大傢伙兒共享高收入。」
從獨享到共享,七裏海群眾走出了一條可持續發展之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陳力總是說,大自然就是這麼神奇,你對它好,它一定會回報給你。如今,生態環境大為改觀的七裏海,感受到了人類的善意,也在不斷釋放出「綠色效益」。
轉自8月31日《科技日報》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