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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末,我們要和一個有趣的人聊聊天——日本設計師水野學,他最著名的作品是熊本熊,作為日本最著名的地方吉祥物熊本熊的設計者,他更為人所知的名字是「熊本熊之父」。
水野學是一個充滿生活感的人,他的活法跟熊本熊幾乎一致——認真發掘生活的美意。不管日子怎麼樣,鬆弛且享受地度過人生,是他和熊本熊的生活哲學。
工作要卯起全力地做,閒暇時要盡情地玩,尤其周末的時光,是一點點也不能浪費的。水野學不給自己過分的壓力,他從不加班,也不讓員工加班,他認為只有給生活足夠的喘息與空間,所有事情才會變得有趣,變得有美感。
成立事務所的前兩年,水野學幾乎沒有收入,沒有工作委託,成日無所事事,靠著失業保險金勉強過活。寸土寸金的東京,花大價錢租了一間十幾平米60年代老屋,沒有辦公桌,就把電腦放在衣櫃裡。他完全不覺得那是一段無聊且艱苦的日子,正相反,他有自己的快樂門道。
秘訣就是生活細節。那段失業的日子,他每天的主食是附近蔬菜店即將過期的豆芽,只要10日元,就能為他創造幸福的每日菜單——有「吃到超級飽的豆芽菜」和「普通量的豆芽菜」兩種。如果運氣好,還能買來大量的義大利麵囤著,一次吃50克。如今水野學人生最得意的料理就是沙丁魚義大利麵,甚至開玩笑地說要在採訪現場做一盤出來。花上200日元去家附近的市民遊泳池遊上一天,是夏天最快樂的時光。看到同屆同學成為廣告設計師接到許多工作,他自己鼓勵自己,「那小子可以,我只要努力做,肯定也沒問題!」
水野學圖源受訪者
活在這樣的生活樂觀之中,這位日本設計師逐漸明確了自己的方向——紮根於日常生活之物,設計生活的美意。
熊本熊是水野學最珍愛的作品,也被他視為自己的孩子。身為家長,他常常感慨這個5歲孩子(更準確地說,是熊)出門在外打拼的不易,獨自贏得全日本乃至世界人民喜愛,並在7年間創造6600億日元營業額。這位熊本熊爸爸感到欣慰,「孩子真努力啊,靠自己一點一點變得有名呢。」
升職成為熊本縣廳宣傳部長的熊本熊圖源熊本縣廳2010熊本県くまモン
不過,為他贏得更廣泛名聲的是日常之物,是那些你會在生活裡隨意看到的生活日常——一把牙刷,廚房抽紙、醬油瓶、味噌湯碗、肥皂盒、納豆盒子、兒童自行車、優衣庫的UT、多摩美術大學的校園、中國臺灣711的零食包裝、日本最大移動運營商NTTDocomo的Logo、百年雜貨老鋪中川政七的商品、相模鐵路的電車、宇多田光的專輯……13次The One Show、6次D&AD,5次London International Awards,3次Clio Awards,3次NY ADC,水野學幾乎拿下了全球範圍內最頂尖的廣告設計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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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野學團隊的設計作品圖源受訪者
水野學告訴《人物》,他不喜歡把設計當做遙不可及的東西,設計應該是解決普通人生活問題,給人們帶來幸福的東西。
日常生活裡的小小細節,都是他的快樂。在《人物》的專訪中,水野學大笑了至少15次,其餘時間嘴角也保持了上揚。唯一能讓他嚴肅安靜下來的時刻,是他在以緩慢速度,為熊本熊畫眉毛,右手以一秒鐘兩根線的速度塗黑熊本熊的皮膚,左手掏出一支熊本熊腮紅用的紅色彩筆,一本正經地向記者強調,「眉毛可是很要緊的哦!」這位設計師的個人籤名用了2秒,畫熊本熊花了3分58秒。
為了讓這個周末有點意思,我們與熊本熊的爸爸——日本設計師水野學聊了聊一些有趣的事兒:熊本熊為什麼瘦不下來?如何培養品味?如何應對不喜歡的甲方?還有,這個快樂的設計師如何度過周末?
水野學與「他的孩子」熊本熊圖源受訪者
《人物》:很多人都說你和熊本熊很像,喜歡笑,看起來也很友善,你自己覺得呢?
水野學:首先,我可要糾正大家的一個想法哦!不是我像熊本熊,而是熊本熊像我才對吧!大家都搞錯了,我是爸爸誒!不過話說回來,有時候看到我都會驚呼,「哇哦,也太像了吧。」雖說是我把它「生」出來了,但是在世界上變得人氣,可是他自己的努力呢!所以現在我總會想,孩子真努力啊,靠自己一點一點變得有名呢。
《人物》:聽說最開始熊本熊只是作為設計方案中的Z案被提出的?
水野學: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請幫我好好寫下來。熊本熊其實是為了宣傳日本熊本縣這個地方而誕生的吉祥物,當時為了宣傳,設計師小山薰堂先生就想搞一個叫「熊本驚喜」的活動。雖然在中國,大家都叫我熊本熊爸爸,其實……我是媽媽啦,小山先生才是爸爸,哈哈哈。
小山先生設計出一個符號,是當時的A方案。發表前幾天,我就在想,僅憑一個符號,真的能達到效果嗎?我想過要不要請當地藝人,但請藝人真的好貴呢……但是「熊本熊」作為一個虛擬代言人,這樣也不用拜託誰了!小山先生聽了也覺得很棒,它就從Z案變成了最終方案。熊本熊是這麼出生的。
差點取代了熊本熊的「熊本驚喜」A方案圖源受訪者
《人物》:聽說熊本熊的最終形象也是從20多個極其相似的畫稿裡挑選出來的,你當時是如何做出判斷的呢?
水野學:最終決選的時候,我們在牆上貼了20多個熊本熊,每一個都非常相似,只有0.1mm的差別,有的只是腮紅的部分稍稍變動了一點位置。當時我讓設計事務所的員工們匿名投票,沒想到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投了同一個熊本熊。所以啊,人類的眼睛和大腦,擁有超越自己想像的高精密度。我們並不是去做出一個形象,而是這個東西本身就存在,我們需要把它選出來。
人的感覺是非常直觀的,即便是日本傑尼斯的藝人在中國也有粉絲,這是因為人類對於美有共同認知。熊本熊是如此,其他的設計也是如此,內心的感覺會讓你知道最好的是什麼。我一直覺得,設計,不是被做出來,而是被選出來的。
熊本熊的面部驗證圖圖源受訪者
《人物》:那為什麼要把熊本熊設定為一個5歲的孩子呢?
水野學:其實吧,熊本熊是沒有年齡設定的。他的年齡可是秘密哦,5歲什麼的都是都市謠言。
水野學:熊本熊胖胖的,那是因為——熊本縣的東西太好吃了!這孩子啊,總是吃太多了,就算天天做體操,還是瘦不下來啊。他現在已經是自己一個人生活了。作為家長,我只希望他自己好好想想,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生活。
圖源網絡
《人物》:熊本熊作為宣傳部長,每天都要去縣政府上班,可是他經常在上班時間睡覺偷懶,作為家長有什麼想說的嗎?
水野學:這說明熊本熊有實力啊,即便是這樣子,大家還願意把工作交給他呢。
《人物》:現在熊本熊成為了日本最著名的吉祥物,全日本都有你孩子的身影,是什麼心情呢?
水野學:真的很經常看到呢。由於太過頻繁,不時還會(嚇一跳地)「哇」一聲,然後默默在心裡對他說,「要加油哦!」
熊本熊的LINE表情包圖源受訪者
《人物》:水野先生的設計總是非常貼近我們的日常生活,比如熊本熊、優衣庫的UT、文具、蔬菜包裝、小朋友的自行車等等,如何發現這些日常生活的美感呢?
水野學:其實呀,設計是非常貼近我們生活的一件事。早上起床選擇衣服,就是一個「設計自己」的過程。一邊想著自己今天究竟該以什麼形象出現,一邊選擇最合適的衣服,就連挑選一副眼鏡,也是要在很多眼鏡裡找到你最喜歡的那一副,這難道不是一種非常棒的「自我設計」嗎?我很希望讓大家知道,設計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東西,設計就在你身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