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作品《願此生終老溫柔》朗誦 黃 浦

《願此生終老溫柔》

作者：王潔

我喜歡旅遊，喜歡去看不一樣的風景，看不一樣的人，去遇見不一樣的自己。這次去蘇州，便是為了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走進遊客服務中心，整個大廳裡迴蕩著輕柔尖細的播音女聲，播報著實時發車情況，身旁有一群醒目的旅遊團隊，統一佩戴紅色鴨舌帽，手臂上貼著同樣的臂章，側耳細聽談論內容似乎是要去雲南。我去過雲南，那裡很美，天色很藍，高大純淨的玉龍雪山，美如天堂的香格裡拉，恣意昂揚的麗江古城，還有綿延千裡的白雲在瀘沽湖湖面與地平線交匯。而我這一次是去蘇州。

我不是第一次來蘇州，幾年前旅遊路過這裡的時候，在這裡的平江路主題書店裡留下過一張寄給未來的明信片。算算時間，最遲明年這張明信片也該寄出去了。可惜，收信人不是我，而是我彼時心裡最惦念的人。我想再來看一眼，璀璨年華裡，最真摯的誓言。到蘇州時已近傍晚，晚霞鋪了漫天，猶如織女的衣裳，絢麗得沒有方向，正好是十一月。蘇州果然是一塊風水寶地。小橋流水，陽光明媚。

十一月，不算冷，也算不上熱。都說江南好，美人遍地，個個溫柔多情，一個眼神過來那種媚態都會讓你酥麻到骨子裡。不像北方的氣候乾燥，尤其是一到冬天連呼吸都覺得缺水，風颳起來的時候可不像南方這麼溫柔拂面，而是那種張開嘴就能灌你一肚子沙塵的兇猛，勢不可擋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而北方的女人再柔情，也比不上這南方小女人從骨子裡流淌出的嬌媚，真是有意思。從蘇州車站打車到平江路不過二十分鐘，下了車都是矮小的民屋，排排座座，錯落有致。想起來幾年前來到蘇州旅遊時，那個笑容很溫柔，做起事來卻幹練利落的年輕導遊，這樣形容蘇州的街道：「房屋矮矮，道路窄窄」，名副其實。

儘管不是周末，平江路上依舊人流如潮，天色已近傍晚，平江路即將進入一天中客流高潮。旁邊的小河裡遊蕩著一艘又一艘木船，遊客隨著木船搖搖蕩蕩，時光仿佛也都在搖晃著，悠然一笑，就是一世界的溫柔流水。隨意走進一家店裡，裝修風格偏古風，桌椅書櫃都是深棕色的木頭竹子，轉過一個彎，右手邊的檯面上擺滿各種顏色鮮豔的扇子。

依稀記得那位導遊說過關於「姑蘇十二娘」的歷史。分別是：船娘、繡娘、織娘、茶娘、燈娘、琴娘、蠶娘、花娘、歌娘、畫娘、蚌娘，以及扇娘。「姑蘇十二娘」代表了姑蘇古城千年濃厚的歷史文化，以及那個時代勞動婦女苦難、令人心生同情的生活。

我時常會想，那個時代為了供丈夫讀書，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著辛苦而無望生活的那些女人們，勞苦一生卻也不一定能得到任何回報的時候，她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心理呢？

是感嘆命運不公，想過擺脫，還是就那樣心甘情願地選擇了任勞任怨，無怨無悔地就此一生？也或者是無可奈何的吧！那不只是女人的命運，大概，也是那個時代的命運。那樣的時代，有些人生來低賤，有些人天生帶著光芒。那樣的命運，落在如今任何一位姑娘的身上，都是生死刑罰。這是個豔遇的時代，任性的時代，一切都屬於遠方的時代。在這樣自由至上的年代，沒有人會願意一生被束縛著。

手裡扇面很粗糙，質地也不佳，扇面上的字跡卻很漂亮，是用草書寫的「貴妃醉酒圖」幾個字。這是楊貴妃和唐明皇的故事，曾有意翻看洪昇寫的那闕《長生殿》時，還仔細研讀了那闕辭。

「情雙好，情雙好，縱百歲猶嫌少。」

「願此生終老溫柔，白雲不限仙鄉。」

願此生終老溫柔。多美的意境！年輕的店主笑著問：「美女，你這麼喜歡這把扇子就買一把唄，也不貴。」我忍不住想笑，現在的人見男的就叫帥哥，見女的就叫美女，總而言之不會得罪人。盛情難卻，也算是對店家的尊重，隨手拿了一把梅花扇面付了錢。

出了店才發現夜幕早已降臨，經過一個路口看見一家店門口人流如潮，也忍不住好奇湊上去看了一看，原來是「陳先生的肉肉」，當地很有名的小吃。作為一個女人，不熱衷於肉食，的確是一件幸事。所以至今我依然保持著很標準的體型。

再向前走，眼前就出現了刻在棕色木板上的幾個黑色大字「貓的天空之城」。進了店裡迎面的牆壁上布滿了格子，每個格子裡面都有各式各樣的明信片。口被封存，一行醒目的字貼在上面，「禁止翻看」。

我循著記憶走到角落裡，隔著玻璃和薄薄的磨砂信封一個一個看過去，尋找記憶中熟悉的字跡。我小心翼翼地貓著腰，像一個竊賊一般躡手躡腳地尋找著屬於我的那張明信片。

我以為我看到的時候會流淚，會傷感，但是卻沒有，找到看了一眼後就迅速放回了原處。心裡掠過一絲的傷感，卻又沒那麼難過，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心臟像是被灌進了一杯溫開水，滿滿的，卻不舒服。

我年少時最真摯的誓言，最勇敢的心。

願你我白髮齊眉，願這愛歲歲年年。

那時候真傻！

平江路上的道路並不平坦，而且窄小，容不下一輛車可以通過。這裡從沒有步伐匆匆的行人，沒有必須要去完成的任務，沒有不能遲到的會議。只有悠閒的遊客，在吃著鬧著，笑逐顏開。時光仿佛在這條路上停止了，看不到歲月的流動，也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交替。只有當下，小橋流水，煙雨人家。我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傍晚，我倚在他的肩頭看搖船，看星星，星星不多，零星地掛在夜空無力地眨著眼睛。明天，應當是個好天氣吧？

白髮齊眉，歲歲年年。

速食愛情年代，談何容易啊！以後我會去走更多的路，看更多的風景。只願我以後所做的每一個決定，走過的每一段旅程，都出自本意，而非因為愛情。

人潮如湧的街頭，夜色很美。

作 者

王 潔

1981年生於陝西扶風，現居西安。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副秘書長，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副主席。作品多見於《中國文化報》《文藝報》《中國藝術報》《光明日報》《散文選刊》《中國散文家》《延河》等刊物，出版有散文集《六月初五》、《風過留痕》；長篇小說《花落長安》。榮獲第八屆冰心散文獎。散文集《六月初五》獲第二屆「絲路散文獎」最佳作品獎。代表作《永遠挺拔的白楊樹》獲全國職工散文大賽二等獎；《愛情如海不是美麗的童話》獲第七屆全國海洋文學大賽二等獎；《一頂草帽》獲第九屆華人華文散文詩歌大賽一等獎；《絲路回想》獲第三屆全國青年散文大賽銀獎；另有諸多篇文章獲得國家、省、市級獎項。餘秋雨、賈平凹等多位國內知名學者、作家對其作品給予高度好評與肯定。因創作成績突出，榮獲第二屆「三秦優秀文化女性」榮譽稱號。

朗 誦 者

黃 浦

就職於天津廣播電視臺經濟廣播。從事廣播工作近三十年，集採、編、播於一身。因為喜歡，所以熱愛；因為熱愛，所以執著。為了所投身的事業，在探索、學習的路上將不斷前行。

音樂合成

危 羚

天津電臺高級編輯，業務指導，第五屆全國廣播電視「百優理論人才」獲得者。有多篇報告文學發表或獲獎，其中《一個終於公開的故事——中國第一顆矽單晶誕生紀實》獲今晚報2002年報告文學徵文二等獎。曾受邀在多所高校講授廣播課程多年，出版多本專著、大學廣播專業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