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黑手黨，浮現在腦海裡的是《教父》中的科裡昂集團以宗族為紐帶的灰色勢力，是《美國往事》中20世紀30年代「美國禁酒令」背景下麵條和麥克斯的兄弟恩仇。黑手黨上位者冷酷陰狠，下層執行官在酒吧餐廳粗魯地吃著牛排的形象，可謂深入人心。一談到黑手黨，我們就不自覺地將其與美國掛鈎，對其真正的起源——義大利黑手黨，似乎知之甚少。
電影《教父》劇照
一、黑手黨從何而來
黑手黨，本名叫Mafia，而中文「黑手黨」一詞則是20世紀中國媒體翻譯美國一篇有誤的報導而來。黑手黨發源於地中海西西里島的中心區域，由於先天的氣候因素，這裡的內陸水源缺乏，土地貧瘠，而後天的國際形勢也使西西里人民飽受戰亂侵略之苦，艱難的生存環境為黑手黨的產生提供了基礎。
13世紀，法國人成為西西里的新主人。在1282年復活節的第二天，人們在巴勒莫的教堂進行晚禱時，一個本地姑娘被法國人當眾強暴，憤怒的人群一擁而上，將行惡的法國人群毆致死。晚禱事件後，不滿法國人殘暴統治的西西里人，在民間自發組織武裝勢力進行反抗，並宣稱「法國人的死亡，義大利人的事業」（Morte alla Francia，Italia Alela）的口號，「Mafia」一詞正是取自該口號的首字母。最初的Mafia是反抗組織的代稱，這些人除了對抗外來者的侵略，還自發團結起來組成互助會向地主施壓，為貧農謀利益，因此深受百姓愛戴。
然而，隨著時間的發展，Mafia開始借保護地方之名行剝削人民之實。他們集結流氓、罪犯，為領主、地方豪紳充當護院打手，恐嚇威逼不服管理的領民。此時的他們已經從愛國者墮落為罪惡的黑手黨組織。
19世紀初，隨著義大利農奴制的廢除，義大利黑手黨也迎來了春天。他們開始通過恐怖手段從領主手上購買承租權，比如：在收穫的季節趁著夜色將領主的葡萄園砍得七零八落，如果受害者報警，黑手黨就會將一條被割去四肢的母驢屍體丟棄在離住宅不遠的地方。為了保住小命，受害者也只能就範，不得不與黑手黨們籤訂對半分成土地收益的合同。隨著黑手黨勢力的擴大，他們的觸角滲透到社會各行各業，並向各個行業組織收取一定的保護費。
二、從私人武裝到家族式犯罪集團
19世紀中後期，隨著義大利的統一和政府機構的完善，西西里的黑手黨們漸漸開始不在公共場合使用暴力，轉而通過賄賂等手段爭取得官方人士的私人支持。他們甚至一改過去強迫農民、為非作歹的惡人形象，發揮起對基層的掌握力來壟斷選票，操縱地方選舉。
黑手黨除了行動上開始低調以外，由於現實的需要，其組織也從原來的鬆散利益聯盟轉變為以家族成員為核心的犯罪組織。家族核心成員主要以同姓親友或是信得過的姻親構成，首領則視能力和人脈選舉產生，在家族外圍有大量招募而來的打手。
遊戲《黑手黨2》
在西西里的一個城市內往往會存在多個黑手党家族，有的壟斷麵粉加工，有的負責出租馬車，還有的管理肉市。如果這些家族私交甚好，便可以組成幫派擴大對地區的影響力，但在很多時候，侵略兼併才是黑手黨之間的主流。如1872年在孟雷亞萊地區，黑手黨一手把控麻的生產加工和運輸銷售。為了擴大麻的銷量，他們在未通知當地同行的情況下，私自借道巴蓋裡亞，與該地黑手黨產生衝突。這種對立持續了整整6年之久。期間，當地常被刺耳的槍聲撕破寧靜，暴力衝突下雙方共損失近百條人命，甚至有警察也成為了「戰爭」的犧牲品。
可地方治安和法律部門對黑手黨的幹預消極到令人髮指。巴蓋利亞的薩爾瓦多·達米科，在主動檢舉雙方黑手黨犯罪行為後，全家死於報復。他知道自己也在劫難逃，便主動找到當地法官說：「毫無疑問，他們一定要幹掉我，而我無處可逃，不管是您還是政府甚至義大利的警察保護我，也都無能為力。」果然，11天後，達米科就被獵槍打死，胸裡還塞了一個軟木塞，這是麻農幫殺人標記。
三、傳奇領袖維齊尼與分裂的黑手黨
20世紀20年代，墨索裡尼取得義大利政權。在法西斯統治的初期，黑手黨與墨索裡尼積極合作，支持其對農民起義和退伍軍人暴動的鎮壓，甚至不少中高層黑手黨徒還有著法西斯黨徒的身份。
但隨著法西斯統治的鞏固，黑手黨的存在有違墨索裡尼打造警察大國和強力政府的藍圖。因此，義大利政府對黑手黨展開清洗，大批黑手黨成員被秘密逮捕施以毒刑，並在招供後處死。
墨索裡尼
二戰結束後，鑑於黑手黨殘部在戰爭期間對盟軍的支持，在盟軍佔領時期，大批黑手黨人擔任佔領區的政府官員，黑手黨又迅速在義大利死灰復燃。在復興之路中，傳奇人物維齊尼逐漸成為黑手黨們的領袖。
維齊尼早年靠收運糧農民的保護費起家，在收取糧價20％的保護費後，他會將帶有黃色c字的黑底旗幟插在農民的馬車上。有旗的馬車即使在山裡遇到土匪也會被放行。一戰後他組建起了「復員軍人社」，大肄侵吞從國庫裡撥出的軍費，並以極低價格收購逃亡貴族留下的幾十平方公裡土地。維齊尼因此一飛沖天，成為黨內屈指可數的的大佬。
二戰時維齊尼更是左右逢源，一邊討好墨索裡尼，一邊包庇被法西斯通緝的黑手黨成員。1943年在盟軍即將登陸時，維齊尼發揮見風使舵的天賦，為蒙哥馬利軍提供情報，並積極配合盟軍的佔領行動。因此維奇尼被任命為維拉巴市市長。到了晚年時權勢滔天，就連國王也親自為其兒子做彌撒並認他的兒子為教子。
1954年7月12日，77歲的維齊尼去世。在這位精神領袖死後，新舊黑手黨人開始分裂。所謂新黑手黨人是在義大利工業發展，城市化成果顯著的背景下湧現出的一批與老牌黑手黨人截然不同的青年一代。他們一心追尋財富，反感權力固化的家族式團體，甚至還脫掉了老式燕尾服和鴨舌帽，換上了鮮豔的皮夾克。手裡的武器也由過去的魯巴獵槍改為衝鋒鎗。他們的迅速掘起，對老牌黑手黨構成了嚴重的威脅。以新舊黑手黨衝突為主題的全新時代拉開帷幕。
文史君說
黑手黨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他能讓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惡棍穿上得體的西裝後變得與眾不同。走在街道上，無論是農民還是知識分子遇見他都會脫帽行禮。人們遇到困難也會來找黑手黨尋求幫助或居中調停，而黑手黨徒安然接受著被幫助者親吻手背表達謝意。這時的他更像是舊時代受百姓愛戴的騎士領主。如今的人們也熱衷於在銀幕上還原黑手黨人殘酷與優雅並存的形象，這種矛盾似乎構成了獨特的美感。也許黑手黨偽善面具下的兇與惡，只有當時的受害者才看得清。
參考文獻
羅薩裡奧：《黑手黨簡史》，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1987年出版。
希莫裡克：《黑手黨檔案》，東方出版社2003年出版。
（作者：浩然文史·河南師大春秋學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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