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陝西省西安市閻良區,凌雲路派出所的社區民警張建榮,在分局同事中可是有「活地圖」之稱的。
一年盛夏,小郭新村別墅區欄杆外的菜地裡,倒下一個人,渾身是血。民警聞訊趕到時,這名男子已經氣若遊絲。身上有多處刀傷,脖子氣管被割開,被人用一根竹棍插了進去。這得多大仇恨呢?人送醫院沒搶救過來。分局刑偵副局長立馬坐鎮小郭新村,指揮刑偵大隊和凌雲路派出所民警就地開展偵破。
民警調查得知,死者姓杜,北屯街道祿寨村的村民。杜某撥打的最後一個電話,臨近發案時間,對方嫌疑重大。傍晚時分,副局長叫來分管這裡的社區民警張建榮,把那個外地手機號報給他,讓他看看這個名叫「小崔」的人是不是在村上住。幾分鐘後,張建榮就匯報了調查結果:「嫌疑人名叫崔某雲,陝北人,做過裁縫,跑過保險。他父親以蹬三輪車為生,在村上買了小產權房。崔某雲一家三口和他父親住在一起。」
張建榮報出那個人的住址,帶著民警們馬上趕往一棟多層樓房。沒等走近,門棟裡閃出一男子,正準備開電動車。「崔某雲!」張建榮一聲喊,這人立即抬頭應答。於是,一起命案就此告破。
杜某是個放高利貸的。這天下午,杜某找崔某雲討債,二人在村裡發生口角。崔某雲欲脫身逃跑,就用隨身攜帶的壁紙刀襲擊了杜某。杜某忍痛追趕,翻過欄杆來到菜地,崔某雲頓生殺心,就下了狠手。看四周無人,崔某雲從容回家,換下血衣,擱盆裡泡著;又去接了學畫畫的孩子。民警出現場時,他甚至還遠遠地站在人群裡,伸長脖子看熱鬧。吃罷晚飯,他心裡有些不踏實,正準備騎上電動車出去躲躲,警察找上了門。
有一回,為一起倒賣被盜汽車的案子,山東警方來所裡,請求社區民警幫忙協查一個賣二手車的店鋪。他們掌握的全部信息,就一個店名,說是在閻良,但地址不詳。和小郭新村的命案一樣,張建榮也是只用幾分鐘時間,就報出這家二手車店的準確地址、老闆夫婦的姓名和手機號。果然,山東民警很快就將店老闆抓獲。
張建榮分管著農興村、麻張村和繩張村三個村子。常住人口加上暫住人口,數以萬計。就算他是「活地圖」,可這麼多的姓名、地址、電話,他怎麼就記得住呢?其實,他的法寶就是他的手機。手機裡,有套每天都在更新的電子臺帳。
張建榮採集信息,首先是「拿來主義」。跑村委會,就拷貝村民信息;跑街道辦事處,就複製計劃生育人員信息;跑小區,就採集物業收集的信息。拿到的信息都缺胳膊少腿,有的沒身份信息,有的沒電話。匯總到張建榮這裡,他相互補充之後,就成為最完備的人員信息庫。
私房出租戶是張建榮格外關注的一個方面。他管的村子裡,所有私房出租戶都會被標註。房客來辦居住證,張建榮都會多問幾句。比如,房東說不清房客情況,他會要求房東當場給房客打電話,立即核實。
當然,「活地圖」並非活神仙,張建榮也有被難住的時候。疫情期間,有天中午,他接到指令,要求排查一名回國的人員。給了個電話,但永遠打不通。問了好多人,才打聽到此人參加工作不到一年就離職出國,如今已經走了20年了。核查令當天必須回復,一直忙到晚上,張建榮終於通過離退休協會打聽到,一個微信群裡有這個人。聯繫上此人後才知,從國外回來,他直接回了遼寧老家。通話後,張建榮馬上把他的新手機號添加到了電子臺帳裡。
打開手機,張建榮演示了他的「秘密武器」。社區所有村組、小區,平面圖詳細到每家每戶;記者看到,在人口管理系統裡,一些特殊人群都被他用不同顏色進行了標註。其中,一些需要特別關注的弱勢群體,他用的是綠字兒。
去年底,所裡社區民警片兒區調整,張建榮接管了潤天南院小區。在一棟老舊樓房入戶走訪時,有一家一進門,就能聞到一股餿味兒。主人是一對年屆七旬的老夫婦,有一兒一女,兒子以前被判過刑,如今在農村養豬;女兒智障,招了個上門女婿,早跑掉了。更要命的是,外孫女智力也有問題。這一家人的全部收入,就是老爺子的那點退休金,以及女兒的低保。在張建榮的手機上,這家人就被標成了三種顏色:老夫婦是正常的黑色,需要幫教的兒子是紅色,而需要特殊照顧的女兒、外孫女,就是綠色。張建榮和社區主任進行過多次溝通,正在設法給老太太和外孫女都解決低保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