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塞爾,比利時的首都,作為一個旅遊景點,聽起來好像不如巴黎、維也納那麼誘人。不過,這座城市有著它獨一無二的文化底蘊。
漫步在布魯塞爾的大街小巷,你會普通的教學樓外牆上,看到些靈動的手繪壁畫。它們都是誕生在這裡的漫畫人物。這些俏皮的畫面,與布魯塞爾古樸的街道融合在一起,相映成趣,絲毫不顯得突兀,是大街小巷上方的一抹亮色。這裡是歐洲的漫畫之都。而這些作品中最負盛名的,當屬漫畫家埃爾熱創作的系列冒險作品《丁丁歷險記》。
布魯塞爾街頭的丁丁牆繪
《丁丁歷險記》是一部幾乎陪伴了我整個童年的漫畫。機智勇敢的丁丁、白雪(米盧)、粗魯正直的阿道克船長、迂腐可愛的卡爾庫魯斯(向日葵)教授,是我兒時的小英雄,他們的冒險故事,讓我旺盛的想像力有了寄託。
來到比利時,要想看到更多關於丁丁的故事,需要來到布魯塞爾西南,坐落於奧蒂尼-新魯汶的埃爾熱博物館(Musée Hergé)。 這所博物館不大,藏身於一座小城的一片樹林旁,很多來比利時的遊客恐怕都不會專程前往。但這裡卻是丁丁迷的聖地,也是我整趟比利時之行最喜歡的地方。
進入博物館,一股濃烈的漫畫風撲面而來。簡潔的色塊,裝飾著看似有些雜亂的紋路,好像《丁丁與叢林戰士》裡的雨林景象。大廳正中,是一根黑白格立柱,應該是取材於《奔向月球》裡的火箭。剛一進來,我就感覺自己來到了丁丁的世界,心情也激動起來。
博物館共八個展廳,其中最吸引我的,是《丁丁歷險記》原稿的展覽。這些發黃的畫紙上記錄的,是這個小記者剛剛誕生時候的樣子。我在這塊展區停留了很長時間,想像著這裡的一張張畫經歷了怎樣的過程才來到我手中,恨不得把每個細節、每一根線條、每一次的修改都看清楚。
丁丁的一段冒險,從一張草稿開始。這是埃爾熱用鉛筆隨意畫出的,只勾勒出了大致的形狀,雖然潦草,但已經十分靈動。
經過設計、修改、精描、再修改,一張終稿就完成了。在看到原畫之前我都難以相信,如此精細的畫面,居然是全部手繪的!
湊近些看,你會發現作者反覆修改的蛛絲馬跡。比如,下圖中車身上掛的備胎就是後來貼上去的,火箭尾部也有白色塗抹物塗改的痕跡。
終稿完成後,再經過排版、上色,就來到了全世界成千上萬個孩子們的手中,來到了我的手中。
這裡的展品前面沒有圍欄,所以你可以再湊近一點,把臉貼到畫框上仔細看。
這種距離下,埃爾熱細膩的筆觸一覽無餘。你甚至可以看到他為了把字寫得整齊,而用鉛筆打的淡淡的參考線,看到畫筆在紙上壓出的凹痕。
陳丹青說,一幅油畫的印刷品和原畫完全是兩碼事。要想完整地欣賞,必須去博物館看原作。在看過埃爾熱的原稿後,我覺得這話也適用於漫畫。
在原稿面前,你會情不自禁地被吸引,湊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並且想像著當初埃爾熱繪製這些線條的時候,是憑著怎樣的耐心與細緻。我好像感覺這位大師就藏在畫裡,跨越了幾十年的時間和我對話。這是看印刷品完全沒有的體驗。
除了原稿的展覽之外,另一個驚喜是漫畫中經典道具的展覽。比如精緻的獨角獸號模型:
《紅色拉克姆的寶藏》中,丁丁探秘沉船的潛艇:
等等等等,雖然我明知道這些東西是假的,但還是看得不亦樂乎,仿佛自己真的來到了丁丁的世界,真的在參觀丁丁從全世界收集來的物品。
埃爾熱博物館是我去過的博物館中最喜歡的一個。它很小,但格外精緻,每一件藏品都和我的記憶相呼應,都能讓我流連忘返。這裡是《丁丁歷險記》的粉絲們不容錯過的地方。
《丁丁歷險記》為什麼會受到這麼多人的喜愛呢?我們來看一下丁丁幹過哪些事兒就知道了。
《金鉗螃蟹販毒集團》中,他和毒販們鬥智鬥勇;
《奧託卡王的權杖》裡,他捲入了一場政變,還救了國王一命;
《法老的雪茄》中,丁丁探尋過古埃及木乃伊的秘密;
《太陽的囚徒》、《七個水晶球》中,他又和瑪雅文明有過接觸;
丁丁的足跡遍布南北美洲、非洲、亞洲和歐洲,在《奔向月球》中,還被自己的學霸朋友邀請,成了第一個登上月球的人類,甚至在《714航班》中,還被外星人劫持了一回。
他機智、幽默、勇敢又有一顆善良的心(還特別有錢),還有始終不離不棄的好朋友:白雪、阿道克船長、卡爾庫魯斯教授是他的左膀右臂。
他們在世界各地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冒險,偶爾也會遇到生命危險,但總能化險為夷,懲惡揚善。
有哪個孩子不愛這樣的冒險呢?《丁丁歷險記》的故事是虛構的,但埃爾熱偏偏用非常寫實的手法來講述,讓年幼的讀者覺得,真的有這樣一位記者,他真的經歷過這些事。孩子們的想像力,就這樣和書中的人物一起週遊著世界。
有趣的是,不只讀者這樣想,埃爾熱本人似乎也希望加入丁丁的冒險。他非常熱衷於把自己也畫到漫畫裡,作為一個龍套角色和丁丁同框。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雖然埃爾熱的漫畫中精準描繪了世界各地的景象,但是他本人一生中卻沒有出過幾次國。他對於異國的概念,大多來自照片和朋友的講述。看來,如此熱衷於加入丁丁旅程的埃爾熱,也有一顆愛冒險的心呀。真是個可愛的人。
1983年,一代漫畫大師埃爾熱去世,遵照他的遺願,《丁丁歷險記》再沒有續集。
丁丁的故事結束了嗎?我倒寧願相信,埃爾熱真的走進了他筆下的世界,在那裡,丁丁依然在繼續著他的冒險。
只不過原來的故事記錄者埃爾熱,現在也變成他出生入死的好朋友了。
一代漫畫大師埃爾熱,圖片經AI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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