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新,水文地質學家,1960年出生,1984年畢業於成都地質學院(今成都理工大學)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學系並獲碩士學位。1987~1989年赴英國伯明罕大學作為訪問學者。1998年在南非自由州大學獲地質水文學博士學位。1989~2001年在南非聯邦政府水資源部工作,先後任首席水文地質師和地下水專家及顧問。現任南非西開普大學地球科學系資深教授兼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銜教授,非洲水資源部長委員會地下水顧問。
走進非洲
2010年,世界盃足球賽的舉辦讓全球的目光轉向南非,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它遼闊、遙遠、神秘……
100多年前,一位名叫戴維·利文斯通的蘇格蘭人走進了非洲,開始了一次荒漠探秘之行。他第一次向世界描述了維多利亞大瀑布的無比壯麗;他第一個用筆記載下黑奴市場上人類永久的恥辱;他第一回穿越坦噶尼喀湖併到達了吉力馬札羅山……利文斯通為世界留下了一本厚厚的筆記,並使其成為後世了解這片神秘大陸的經典。利文斯通曾作過這樣的結論:異鄉文明未能衝垮非洲人牢牢堅守著的傳統文化大堤。
20多年前,一位中國科學家走進了非洲。過去的20多年裡,他一直在這裡生活、工作,並且去過很多非洲國家,他用腳丈量著這片土地,用心感受著它的神奇和魅力。他就是西開普大學地球科學系教授徐永新。徐永新說:「我去過很多國家,有的國家還去過很多次,但我特別喜歡非洲。這裡遼闊、美麗,有很多它獨特的魅力……很多人對於非洲的了解是通過媒體報導,但媒體對於非洲的報導不全面,甚至還有很多是獵奇和誤導。其實非洲是一個很多元的、色彩斑瀾的地方,它不是一個任憑西方國家隨意描繪的白紙……」
如果時光回到20多年前,南非還是一個從未在徐永新的心靈版圖上出現的名詞。1977年,高考的恢復對於在農村插隊的徐永新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他如願以償地成為「文革」後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在成都地質學院(現成都理工大學)水文地質工程地質學系,徐永新度過了充實、緊張、幸福的6年大學生活,並獲得碩士學位。
幸運之神似乎對徐永新有著特殊的眷顧,1987年,他作為中英友好獎學金的第一批獲得者,遠赴英國,在伯明罕大學作訪問學者。第一次踏出國門的徐永新開始了人生的第一次遠航,但他沒有想到英國只是他一個更遠行程的中轉站和加油站。
在英國的2年,徐永新經歷了自己人生的又一次歷練和洗禮。1989年,即將結束英國學習回國的徐永新從師弟餘永紅那裡偶然得知一條招聘啟事,招聘啟事來自遙遠的南非,南非政府迫切需要水文、地質方面的專家。而且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正在逐步改革,從1983年開始,南非修改了有關法案,將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等列為「榮譽白人」,使其在就業、教育等方面不再受以前種族歧視政策的限制,面向海外招聘專家便是例證之一。徐永新開始動心了,他渴望到那個遙遠陌生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這可能跟我的性格有關係,我喜歡天馬行空,獨來獨往,自由自在,而且很喜歡探險獵奇,沒去過的地方總想去……」
在這次招聘中,徐永新和另外來自牛津、劍橋等大校畢業的6位英國人一起入選了,徐永新成了小組長。他開始了又一次的遠航,只是他自己都沒想到命運的航船讓他一路遠行,並且漸行漸遠。
林語堂曾言:「一個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個流浪者,經歷著流浪者的快樂、誘惑和探險意志。旅行必須流浪式,否則便不成其為旅行。」
這樣的定義放在徐永新身上似乎特別的貼切,他的南非之旅始終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冒險,但也是痛並快樂著的人生之旅。
「當時我離開英國的心情特別複雜,1989年3月1日,在從英國前往南非的飛機上,我徹夜未眠。我心裡一直在設想各種可能會遇到的意外,真的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以後還能不能回國?畢竟當時南非和中國還沒有任何邦交關係,我拿的是中國護照。南非駐 英使館特地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入海關的時候拿著這封信,並且等其他人都入關以後再辦手續……」
在南非約堡機場的入關處,白人海關人員看到徐永新的護照覺得很驚奇,這是工作人員第一次看到中國護照,幸好有那封南非駐英使館的信函,徐永新總算進入了南非。
天地間有我在行走
從1989年開始,徐永新作為南非政府聘任的外國專家,在南非聯邦政府水資源部工作了12年,先後任首席水文地質師和地下水專家及顧問。
南非地處南半球,面積近122萬平方公裡。儘管南非在世界上享有「地大物博、自然資源豐富」的美譽,然而,它的水資源不但與此美譽無緣,而且可以用「緊缺」二字來概括。南非位於非洲大陸的最南端,地處亞熱帶,屬半乾旱-乾旱型氣侯。國土面積的21%為乾旱地區,年降雨量僅有200毫米;國土面積的47%為半乾旱地區,年降雨量為200~600毫米。全國水資源總量為526億立方米,人均水資源佔有量為1200立方米,按照聯合國水資源短缺標準,南非屬用水緊張的國家。
正是這樣自然條件上的先天不足決定了南非在後天的水利、地質勘探上面的高度重視,但這樣的工作放在南非無疑是一件極其辛苦的事,甚至有時候工作人員要付出昂貴的代價。那時候徐永新和同事們的住處就是房車或駕駛室,車開到哪裡住到哪裡。每天在野外勘探、找水、找礦,幾個小時見不到一個人是常有的事情,食物就是牛肉乾和可樂。有時候為了找水,徐永新要乘小型飛機去考察,狹小的飛機座艙內只有他和駕駛員2個人。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手裡拿著地圖,一邊搜尋地形地標,一邊不停地在地圖上做著各種標記,稍有不慎,生命就會危在旦夕……
在喀拉哈裡(Kalahari)沙漠,他們一待就是2年,為了節約極其有限的生活用水,徐永新留起了鬍子。對有的人來說,蓄鬚是為了明志,但對徐永新而言蓄鬚卻是無奈之舉,等他結束那段工作的時候,鬍子已經長到了1尺多長。後來為了紀念那段時光,徐永新保留了一點小鬍子。
生活上的艱苦只是他們面臨諸多困難的一部分,在那裡,要與天鬥,與地鬥,還要與人鬥。在1994年以前,南非仍處於種族隔離時期,由於長期施行殖民統治和種族隔離政策,這裡的土地和資源為私人所有,因此,南非的水資源,包括地下水資源為私人所有,地下水資源管理不僅無序,而且大部分居民基本生活和生產用水得不到保證。
徐永新和同事們在歷經千辛萬苦找水的同時,還必須學會和當地的酋長、地主打交道。如果沒有他們的同意和支持,就算是找到了水,打了鑽孔,也會被他們破壞掉。而有了酋長、地主們的支持,他們還會派人去保護鑽井。在有的地方,鑽井處甚至會成為相鄰的幾個村落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約會地點。即便是在這樣的荒野大漠中,非洲人質樸、濃烈的感情總會有他們獨特的表達方式。
但在南非野外考察的辛苦和危險只有親歷者才會有深切的感受。徐永新曾用九死一生來描述自己在南非那段艱苦的野外生活,其中最驚心動魄的一劫發生在1990年4月12日。那天徐永新獨自開車在沙漠考察,行車途中,意外發生了,車翻了,他被彈出車外,車體翻滾著,最後側豎著停在他的身邊……緊挨著車體的他一面慶幸車沒有倒下來壓在自己身上,一面又絕望地想自己恐怕要客死他鄉了!
上天又一次眷顧了他,5分鐘後,他竟然遇到了在沙漠裡進行軍事演習的人,他被火速送到當地醫院。神志還清醒的徐永新看到醫院簡陋的設施,心裡明白這裡的醫療水平肯定不會太好,更巧的是,就在出事前1個月,他剛剛買了醫療保險。於是,他趕忙對醫生說,我是內出血,請送我到南非最好的醫院。……
在金伯利市的一家私立醫院,醫生在他斷裂的脊柱處置入了4個鋼條……由於傷勢嚴重,當時醫生對徐永新說,就算是他康復了也很難不留下後遺症,而且以後身體可能經受不住劇烈的運動。1年半後,徐永新康復了,讓醫生都感到驚嘆的是徐永新居然康復得很徹底,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他甚至可以打排球、打網球。數年後,徐永新還和好友夏曉華教授在普利托利亞(Pretoria)成立了一個華人排球俱樂部。只有經歷了人生大劫的人才能發自內心地體會到看似平常的體育運動似乎也是上天額外的饋贈和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