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網有了新動作—5月中旬,他們首次引入了第三方開發的組件,除了X世界、德克薩斯撲克等遊戲,還包括機票、駕照理論考試、團購等生活類應用。
這步棋有些讓人意外。就在去年11月,開心網的創始人程炳皓還明確表示,一年之內不會考慮開放第三方應用,如今時間剛過去半年,他就改變了主意。
一些人猜測,這是開心網急著緩解收入壓力。「其實正相反,說明我們不差錢了。」開心網負責市場和對外關係的副總經理郭巍說,「做這些東西需要很多成本,伺服器、帶寬、人力成本等等。」
這家公司可能的確不太缺錢,它已經是中國第一家盈利的SNS網站。業內傳言,開心網2010年的廣告銷售目標是2億元。「都是訛傳,我們內部其實沒有定任何銷售目標。」公關經理苑麗萍說,「不過,收入其實會超過這個數吧。」
這個數字恐怕要讓競爭對手相形見絀。據《第一財經周刊》了解,目前MySpace的聚友網收入規模還很小,51.com最近一年的收入約為3000萬元。此外,千橡集團旗下的人人網情況比較特殊,它和貓撲網的廣告放在一起捆綁銷售,兩者加起來的廣告收入在1億元左右。
2008年3月開始投入運營的開心網去年底就基本實現盈虧平衡,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它的初始用戶群:公司人。憑藉爭車位、奴隸買賣這樣「不用動腦的白痴遊戲」,疲憊而煩悶的公司人可以輕鬆地消磨時光,開心網迅速上位。而公司人本就是最受廣告主歡迎的人群,這些小遊戲也因此成為廣告主趨之若鶩的目標。
在開心網大筆的廣告收入中,多數都以「植入+品牌帳戶+硬廣」的形式打包銷售。前兩者2/3,剩下的1/3來自硬廣。植入廣告最受廣告主歡迎,尤其是在開心網目前最火的轉帖和花園、牧場以及開心餐廳等遊戲組件裡。品牌帳戶則是讓一些品牌成為機構用戶,普通用戶成為品牌粉絲,就可以不斷獲知相關的動態信息,開心網則對這些品牌按季度收費。
其實程炳皓還是沒在廣告銷售上投入多大成本。2008年10月,第一個廣告銷售人員進入開心網,2009年5月增加到兩個,到現在,它的廣告銷售部門還是只有十幾個人,其中真正的銷售只有五六個,另外還有七八個是廣告策劃人員,甚至廣告銷售部門負責人孫楠的職位名稱都是策劃總監。
這樣的人員設置與開心網對廣告的態度密切相關。由於大部分廣告都是植入式的,如何巧妙地植入品牌達到廣告效果,同時又不傷害用戶體驗,是最大的問題—泛濫又生硬的廣告破壞用戶體驗,造成用戶流失,這是程炳皓最擔心的事情。正因如此,開心網尤其重視廣告形式策劃,銷售人員在與客戶談過之後,全都需要經過產品部門拍板敲定。
除此以外,程炳皓還立下規矩,一款遊戲只能植入一個品牌,並且一定要等這個遊戲的用戶基礎牢固之後。當然,與夢龍合作的「非常禮遇」這種完全以品牌推廣為目的的遊戲組件除外。即使是硬廣,郭巍也強調,「我們的廣告環境特別好,每個頁面上只有一個廣告位,不影響用戶體驗。」
發展用戶、完善用戶體驗,這是一年前廣告收入剛開始爆發時程炳皓為開心網定下的重點。
一年後的現在,發展用戶的任務已經不那麼緊迫了。幾乎就在推出第三方組件的同時,開心網宣布註冊用戶超過8000萬。這個數字在去年5月份是2500萬,8月是4000萬,到11月份就飆升到7000萬,然後「去年12月到今年5月是8000萬。」郭巍說。但他強調更看重活躍用戶數,現在是2000萬左右,很穩定。「這是在總用戶數增長到六七千萬的時候達到的,到現在還是這個數字。」
但實際情況可能並不像他們自己聲稱的那樣樂觀。Alexa的數據顯示,開心網最近半年的流量呈現明顯下滑趨勢,最近3個月用戶量、頁面訪問量分別下降25%和40%,人均頁面訪問量也從春節的40個跌至25個左右。
作為開心網的主力用戶,公司人對爭車位、奴隸買賣、偷菜的熱情正在消退。一些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開心餐廳這樣的新遊戲裡,更多的人只是看看轉帖、寫寫記錄和貼貼照片了。還有一部分人直接註銷了。
提前推出第三方組件或許就是一個防止用戶流失的嘗試,儘管開心網表示這只是公司預定的發展方向。「只是現在資金足了所以開始做了。」郭巍表示,下一步大家會看到組件的數量會有一個爆發式的增長。
開心網不想做一個「網頁遊戲公司」。比起一年前「做一個讓人們獲得友誼樂趣的網站」,程炳皓現在的野心更大—做一個好的社交網站。而好的社交網站,應該是「網際網路第三次革命性的網站形式,人們可以用它實現自己在網絡上的大部分需求。」—從信息、遊戲、分享,直到更直接的生活需求。那樣的開心網將是一個整合併優化門戶、搜尋引擎、博客、微博、電子商務的所有功能於一體的龐大網站。
這樣的雄心壯志看上去和Facebook不久前高調推出的「開放圖譜」(Open-Graph)頗有些相似。按照Facebook執行長 Mark Zuckerberg的描述,現在網際網路上的不同網站和應用已經成功建立了關於不同事物的「社會化圖譜」,比如點評類網站Yelp建立了關於本地商家的圖譜,在線音樂網站Pandora建立了關於歌曲之間的關係圖譜,而Facebook則建立了人和人之間關係的圖譜;但由於網站之間用戶數據相互「隔絕」,用戶無法分享在不同網站內建立的「關係圖譜」,而Facebook就要使這種分享成為可能—在「開放圖譜」面前,這樣一統網際網路天下的野心或許並非痴心妄想。
Facebook準備進軍中國的消息已經流傳了一段時間。如果這個全球SNS網站的老大帶著「開放圖譜」進來,開心網現在推出的這些組件顯得有點小菜一碟。
對於這一點,開心網恐怕自己也心裡有數。這家此前一直嚴格控制員工數量的公司現在正在不停地招人。最近5個月,開心網的員工數量猛增了100多名,比元旦時翻了一番還多。在180多名員工裡,產品和技術部門的人最多,佔了1/3強。郭巍也承認,「社交網站的競爭,最終看的就是產品和技術。」
就算Facebook暫時不進來,只是面對國內的對手,開心網也不見得有多大優勢—其產品和技術的可複製性仍然是個繞不過去的問題。程炳皓已經吃過這個苦頭,當初與kaixin.com的官司到現在還沒個結果。但他目前可能還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現在開心網的辦法是價格。在最近引入的第三方組件中,開心網將在收入分成上向開發者傾斜,分成比例將高於業內通常標準。但如果對手未來給開發者拿出更高的分成呢?
還有騰訊這個強大的對手。憑藉QQ的即時通訊平臺,騰訊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同樣成功模仿了偷菜、爭車位等遊戲,而開心網新推出的機票、團購這些功能,QQ早已具備。根據騰訊5月中旬發布的第一季度財報,截至今年3月,QQ活躍用戶達5.686億,QQ空間活躍用戶也高達4.28億。5月26日,就在開心網引入第三方組件後半個月,QQ空間開始上線近5年來最重大的一次版本更新,騰訊宣布將改變其目前以遊戲為中心的策略,陸續發布一系列立足於用戶衣食住行等基本需求的功能,向「一站式在線生活」升華。馬化騰甚至明確表示,騰訊未來發展的戰略重點在SNS。
開弓沒有回頭箭。對於遊戲玩家來說,第一關通常都會讓你留在遊戲中,難度係數不高。開心網的第一步沒有像其他玩家一樣做著賠錢的買賣,率先進入了下一關。但接下來不論是對手還是自身規模,都不允許開心網以黑馬的形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