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冠軍，他拿錢。」
2019-20賽季結束，馬基夫-莫裡斯隨湖人隊奪得了NBA總冠軍，馬庫斯-莫裡斯和快船隊籤下一紙6400萬的合約。看起來，混跡聯盟10個年頭的兩兄弟總算都已找到了方向。
但成長的經歷總是不會那麼順利。5年之前，年輕的莫裡斯們收穫了他們在職業生涯中最慘痛的教訓，那也是弟弟馬庫斯-莫裡斯的噩夢的開端。
2012-13賽季中期，馬庫斯被火箭交易至太陽，莫裡斯兄弟在菲尼克斯重聚，迎來了他們NBA生涯中最美好和快樂的時光。
為了能繼續在一起打球，莫裡斯兄弟和太陽隊達成「君子協定」，兩人在2014年自降身價和球隊完成提前續約，最終兩人的合同：馬基夫-莫裡斯，4年3200萬；馬庫斯-莫裡斯，4年2000萬。
「我真的就是想和我的兄弟在一起，我們想一起打球，這是我們的目標之一。我們並不貪婪，不像聯盟中一些球員一樣漫天要價，我認為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打球，沒有什麼是不能談的。」馬庫斯說道。
確實。續約之前的那個賽季，馬基夫場均15.3分6.2籃板2.3助攻，馬庫斯場均14.9分6.8籃板2.3助攻，兩人的合同加在一起才僅僅4年5200萬。和他們一樣在2011年進入聯盟的託拜厄斯-哈裡斯，場均17.1分6.3籃板1.8助攻，卻能和魔術籤下4年6400萬肥約。對比一下，就知道莫裡斯兄弟為了能在一起打球犧牲了多少了。
而就在僅僅一個賽季之後，令莫裡斯們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太陽把馬庫斯-莫裡斯、雷吉-布洛克、丹尼-格蘭傑打包送到活塞，只換回了一個未來的二輪選秀權。他們做出這一操作的目的僅僅就是為了清理薪金空間，追求他們在自由市場上的心儀「女神」拉馬庫斯-阿爾德裡奇。
但可惜，離開撕裂之城的阿德只想去做石佛的接班人，菲尼克斯這座小廟沒能請來他，他們也惹惱了馬庫斯。
「我在菲尼克斯一直有一種不受尊重的感覺。儘管我打得不錯，但我仍沒覺得我得到了真正的成長機會。當你被一支球隊以這樣的方式送走，就像是被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一樣。既然他們不尊重我，我也不想再尊重他們。」莫裡斯在被太陽交易後說道。
「我對他們夠好了……我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放在第一位，而不是生意，但結果你們也看到了。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長記性了，我哥也長記性了。我大意了，吃一塹長一智。」
此後，在活塞，在凱爾特人，馬庫斯攻防全能的表現一直要遠遠超出他這份平均年薪500萬的合同的價值，令起初不太熟悉他的球迷們大呼「真香」，而他的這份合同也一直被戲稱為聯盟中最超值的「童工合同」之一。
也正是在2017-18賽季結束之後，裡奇-保羅看到了馬庫斯的價值，他找到莫裡斯兄弟，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在經歷了那些事情過後，馬庫斯不再相信這世間還有真愛，他對於下一份合同的目標只有一個——賺大錢。
彼時的裡奇-保羅不僅因為旗下的Klutch Sports Group經紀公司擁有勒布朗-詹姆斯、安東尼-戴維斯這樣的大客戶而不可忽視，還因此前幫助特裡斯坦-湯普森、JR-史密斯等人拿到了大合同，在球員圈子內備受好評。無論業務能力還是個人聲望都在穩步提升，正值他經紀人生涯的黃金時期。
莫裡斯們認為裡奇-保羅的經驗和影響力能夠幫助到他們，很快，兩兄弟就更換了經紀人，投奔裡奇-保羅。
一年之後，馬庫斯成為完全自由球員，進入市場。
馬庫斯最初和馬刺隊達成了2年價值2000萬的口頭協議，馬刺也為了他將神射手貝爾坦斯交易離隊，騰出薪金空間準備迎接他。
但緊接著，馬庫斯反悔了，轉而接受了尼克斯隊向他提供的一份1年1500萬的合同。
「反悔門」事件一時間引起了大量的爭論，這讓馬庫斯背負罵名，遭到了無數人的唾棄。沒有人再叫他莫裡斯，而是變成了「莫守信」。
不過，事情在之後的幾天內又出現了反轉，《紐約每日新聞》記者斯特凡-邦迪報導，有消息源表示，在與馬刺達成口頭協議之前，快船也曾為馬庫斯提供了一份3年4100萬的報價，但這份報價被拒絕了。
所以，如果說馬庫斯最終選擇尼克斯是為了能在2019-20賽季多拿500萬美元的年薪，那麼最初他在面臨快船和馬刺的報價時為何沒有選擇錢更多的合同呢？
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的時候，馬庫斯解僱了裡奇-保羅。他的這一舉動更是讓人心生懷疑。
隨後，多家媒體和記者對於此事進行了報導，他們對於馬庫斯和裡奇-保羅之間的故事也有著幾種不同的說法。對於這件事情的描述，有人站在馬庫斯這邊，也有人站在保羅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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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頓環球報》記者加裡-沃士本表示：「莫裡斯解僱裡奇-保羅的原因或許是因為保羅並沒有讓他完全了解到關於馬刺那份協議的內容。馬庫斯想要選擇尼克斯的合同，違背了和馬刺的口頭協議，據一個NBA消息源透露，這是因為他感到自己並沒有被正確地告知有關馬刺向他提供的那份協議。」
《紐約郵報》記者馬克-貝爾曼稱，消息源透露，馬庫斯的經紀人裡奇-保羅並沒有直接參與到馬庫斯打破和馬刺的口頭協議的過程當中。保羅想讓馬庫斯遵守他最初達成的協議，兩人在這件事上產生了分歧導致了最終分道揚鑣。
不過，貝爾曼還說，裡奇-保羅一直都想讓他的客戶加盟尼克斯，因為紐約是全美最大的球市。他也想讓鵜鶘把安東尼-戴維斯交易到尼克斯，就和他想要讓戴維斯去湖人一樣，努力地推動著這兩支球隊去得到他的客戶。他一直在評估著紐約的市場。
福克斯體育電臺的本-莫勒表示：「我們被告知馬庫斯和他身邊的人們都被裡奇-保羅激怒了。他們對保羅十分不滿所以解僱了他，因為保羅拒絕了快船隊提出的更高的報價。」
甚至還有一種說法是，裡奇-保羅並不想讓馬庫斯加盟快船輔佐「卡椒」，作為他的大客戶詹姆斯的同城對手。然而，在名記沙姆斯-查拉尼亞的一次採訪中，馬庫斯本人出面否認了這種說法：「裡奇想讓我接受快船的合同，他給了我他的建議。」
但是，同樣在沙姆斯的那次採訪中，馬庫斯的發言似乎出現了漏洞。
「我當時以為我一無所有了，我以為我所收到的全部報價就只有馬刺的那一份。過程並不像我預想的一樣，事情偏離了正軌。」
此前的消息源表示快船是在馬刺之前向馬庫斯提出報價的。而馬庫斯表示自己只知道馬刺的報價，因此接受了，但他隨後又說保羅建議過他接受快船的報價。從時間線來看，這顯然是前後矛盾的。
在馬庫斯加盟尼克斯後，快船將哈克萊斯招入麾下。半年之後，馬庫斯和哈克萊斯互換東家。這看起來就像是先籤後換一樣。
又過半年，馬庫斯以一份4年6400萬的合同續約快船，留在了這支他在一年前「不願加入」的球隊。
無論是他和裡奇-保羅之間的鬧劇，還是他和快船之間的行為，其中都存在著一些疑點，這也因此讓不少人產生了陰謀論。
而提到陰謀論，2003年休賽期所發生的的一件事情以及其後續造成的影響是21世紀最為經典的案例之一。
2002-03賽季，效力於熱火隊的安東尼-卡特場均4.1分1.7籃板4.1助攻0.9搶斷，除了助攻外的數據均為生涯新低，投籃命中率也只有35.6%，但他在賽季結束後擁有價值410萬美元的球員選項。要知道，2003-04賽季NBA的工資帽僅為4384萬美元，所以卡特的這份合同如果放在現如今已經是千萬級別的合同了。
卡特一定會選擇執行球員選項，這是毫無疑問的。然而卡特的經紀人比爾-達菲卻犯下低級錯誤，他忘記在截止日前通知熱火隊卡特將執行球員選項，就這樣陰差陽錯地讓他們擺脫了卡特的垃圾合同。
在那之後，達菲承認了自己的失誤，並自掏腰包將這410萬美元分期補償給了卡特。
熱火隊成為了受益者，他們因此獲得了足夠的薪金空間，他們用一份6年6500萬美元的合同籤下了拉馬爾-奧多姆，並成功在韋德和奧多姆的帶領下打進了季後賽。再下一個休賽期，他們用奧多姆、卡隆-巴特勒、布萊恩-格蘭特打包交易得到沙奎爾-奧尼爾，這一系列操作為熱火在2006年帶來了隊史首座總冠軍獎盃。
作為旗下擁有姚明、史蒂夫-納什等客戶的超級經紀人，經驗老到的比爾-達菲為何會犯下如此低級的失誤？這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而他的這一失誤也成為了蝴蝶的翅膀，輕輕一扇產生了連鎖反應，讓聯盟的歷史發生了改變。當時的人們開始懷疑，達菲和熱火隊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2018年夏天，Hoopshype網站曾對聯盟中幾十名球員進行了採訪，讓他們分享自己在自由球員市場上的經歷，揭露其中的一些潛規則。為了保護他們的職業生涯，這些採訪最終以匿名的形式呈現，其中包括一些很有意思的內容——
球員1：「對於每一位球員來說，都要知道一件事情：無論球隊再怎麼和他們談論『家庭氛圍』或是『兄弟情』這樣的東西，到頭來還是一場生意罷了。我曾目睹我最好的朋友擔心他會在交易截止日被交易，管理層找到他並向他保證他不會被交易，隨後他打電話給他的孩子們說他們會待在這個城市，不用轉學了。然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後，他被交易了。看著他淚流不止的感覺實在是太糟了。這是一個純粹的商業聯盟，許許多多的決定都是不講道理的。」
球員2：「我為那些在情緒低落時聽信了經紀人的話的球員感到遺憾。他們會僱傭一個新的經紀人，並認為他能解決所有事情。然後，當他們下一次成為自由球員的時候，他們會覺得新經紀人會幫他們拿到更多的錢，但他們可能要再一次失望了。獵頭經紀人往往只是會說一些好話來誘惑你。他會說他能讓你拿到一個不現實的數字，但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之後，他們又會有許許多多的藉口。有時那名球員會把這個經紀人也炒掉。我經常會去警告年輕球員們不要只是中了他們的糖衣炮彈就輕易地更換經紀人。」
球員3：「等待被籤約的時間遠比你想像的要漫長，你會開始懷疑自己，會逐漸失去信心。經紀人會和你說：『哦，馬上就要好了。感興趣的球隊有不少呢，我們會搞定的。』但你並不了解真實情況。他這麼說會讓你感覺好些嗎？你的經紀人真的竭盡所能了嗎？經紀人或許只是在哄你吧？那個時候你的腦子裡會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上述三名球員匿名發言所描述的經歷多多少少都和馬庫斯-莫裡斯以及安東尼-卡特有些相似。商業聯盟很少考慮球員的感受、經紀人的獵頭行為、隱瞞談判進度和真實情況……這些都是NBA自由球員市場中非常常見的黑暗一面。
這篇匿名採訪告訴球員們，經紀人會對球員的職業生涯產生巨大的影響，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要相信花言巧語，要試圖把事情弄清楚；球隊管理層會用各種招式來套路你，因此要確保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等待的時間非常漫長，而球員大可不必在意滿天亂飛的流言蜚語；NBA終究是個商業聯盟，不要被球隊的一些行為糊弄，更不要為了他們透支健康和生涯……
顯然，一切的道理都是說起來要比做起來要容易得多。美好的幻想總是會蒙蔽人們的雙眼，儘管前車之鑑就在面前，但當這些陷阱落在自己的腳下時，幾乎沒有哪個球員能夠倖免。
「那是我生命中的至暗時刻。他們對我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冷血了。從那之後，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不想再和任何球隊管理層的人有什麼瓜葛，也不想在和球隊裡任何人變得親近了，我們勢不兩立。」馬庫斯在被太陽背叛後說道。
莫裡斯兄弟從小的生活環境十分惡劣，他們所在的街區充滿了血腥與暴力。戰戰兢兢地長大，讓他們患上了心理疾病。而在被太陽交易掉的那段時間裡，馬庫斯的焦慮和抑鬱症狀更是達到了極點。
只有25歲的他甚至開始考慮遠離籃球：「從小到大，籃球是唯一能夠讓我感到快樂的事情，但現在它讓我倍感壓力。所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消極的事情，都是關於生意的事情，這些事情讓我陷入了麻煩。我開始翻來覆去地思考，打籃球能賺錢是挺好，但對我來說是真的好嗎？這能比一切都重要嗎？」
或許馬庫斯至今也沒能思考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過，進入職業生涯的第10個年頭，他看起來仿佛已經習慣了。
4年6400萬，是快船給31歲正值巔峰的馬庫斯的褒獎。這是他職業生涯第一次拿到這麼大的合同，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作者：林子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