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孟
圖|部分來自網絡,如侵聯刪。
小的時候,我就曾被一個問題困擾過。為什麼人都會死去?一直活下去不好嗎?
後來,學習,生活,工作,快樂和難過,太多的事兒需要考慮,奔波,太多的情緒需要消釋和轉化,已有很多年不執著這個問題,也是沒時間執著。
隨著年齡的增加,先後經歷了幾次生離死別,當時是想不明白的,被悲傷驅動,沒有清醒的神經思考,就是難過,只想哭嚎,放肆地流淚。
當憋在胸口的無以言表的痛,從喉嚨衝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任性地從眼睛裡跳躍奔跑,才能喘口氣痛快一點兒。哭,確實是個很好的發洩方式。就是後遺症嗓子疼,眼睛疼,睡不著覺。
01
2020年12月8日,農曆十月廿四,我一百零二歲的爺爺走了,這個跨世紀的老爺子的故事圓滿地畫了句號6。
那兩天我的腦袋大如鬥,空白迷茫,哭累了,只想放空大腦和身體,人像木偶做著指定的程序。
之前聽我媽,老姑,嬸子他們開玩笑,說爺爺都一百了,身體還硬朗,真有那麼一天,他們都六七十歲了,來回走幾趟的都得拄拐杖了。玩笑歸玩笑,這一天到來時,還是恐慌無主,擋在前面的人消失了,他們成了直面生死的人。
爺爺一生百年,從舊社會走到了新社會,受過舊社會的苦楚,也感受了新社會的恩澤,冷眼看過小日本的槍,經歷過難熬的三年自然災害,見識過文ge時期的批鬥大字報,但依舊耿直厚道。
爺爺從三代單傳到和我奶奶一起開花散葉,從三兒三女到後來的四世同堂,爺爺的一生有榮耀,更多是不容易。
一百年的坎坷和幸福,都暗暗標著價格,也偷偷積攢著福氣。
我倔強又樂觀的爺爺,給我們留下的不僅僅是家族的延續,更有他用言語和行動為我們豎起的標杆。
我不否認,人無完人,但值得我們傳承的家風需要被記錄,被「吹捧」,有時候太低調會有「凡爾賽」嫌疑。
02
給我爺爺立「實在厚道」flag的是我三舅姥爺(我媽的舅舅)。據說,這也起到了促成我爸和我媽婚姻的作用,所以得記之。
時間應該被拽回到上個世紀60年代,那時候挖河道都是靠人工,大舅姥爺和三舅姥爺當時約摸20出頭,跟隨所在大隊來我們家這邊任務點挖大河。
那時候河道都是靠人一鍬一鍬挖出來的,為了減少來回奔波的勞苦,就近安排到農戶住宿吃飯。他們剛好被安排到我爺爺家。
爺爺奶奶那時候應該三,四十歲,待人熱情,吃的用的雖然匱乏,但真心實在地照顧他們,這給年輕的三舅姥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當十幾年後聽聞給我媽介紹的對象,是熟識人家的兒子,當即和姥爺稱讚這家人不錯,兩口子都是實在人,老實厚道。據說有了兩個小舅子的認可,我姥爺很痛快地就決定了這門親事。
事實證明我媽沒有嫁錯人,我爸更是熱心腸,還有一種「俠義」,做事乾脆利落,待人掏心掏肺。除了年輕時愛喝酒,沒有啥可以挑剔的。話說回來,有我們三個閨女,我爸有喝酒的命。
03
我爺爺和我奶奶共同生活了六十多年,從小土房到大瓦房;從兩個人的家,過成了八口之家;再到後來給兒子們娶了媳婦,把女兒們一一出嫁,繁衍出了我們這一代;我們又成家立業,如今大家庭算起來6,70口人四世同堂。
太爺爺,曾爺爺,爺爺三代單傳,所以爺爺喜歡在過節和生日時默默清點人數,別以為爺爺過百腦袋會糊塗,他都能叫出名字。差誰沒到都知道,得告訴他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他會笑笑,點頭說好。
我奶奶去世17年了,如今爺爺終於和奶奶團聚了。回來的路上,大妹說爺爺奶奶沒什麼感情,我說他們那個年代的農村結婚,能有幾對兒是有感情的,情分都是慢慢過日子過出來的,而且很少有離婚的。
奶奶腦血栓栓到了眼睛,有七八年時間都是爺爺照料起居吃飯,洗漱有兒媳閨女幫忙。有時候兒爺爺也會發脾氣,「你個張丫頭,我是伺候夠你了。」說是說,做是做,嘮叨之後爺爺還照常照顧奶奶。爸媽在堂屋聽見了偷偷笑,這就是老一輩人的「打情罵俏」。
有爺爺在,他的孩子們清閒很多,能夠忙自己的日子。所以我媽說爺爺不容易,80多歲還能幫忙伺候自己的老婆子。這就是相互扶持到老,我記得爺爺在奶奶走時哭得稀裡譁啦,說奶奶這輩子嫁給他也不容易。
爺爺的節儉是出了名的,要不怎能在那個年代養活六個孩子,還給他們成家。據說奶奶買塊豆腐,爺爺都讓送回去,說「咱們不是吃豆腐的人。」
在爺爺奶奶合葬的黃土前,我們念叨可別委屈了,現在他們是買啥吃啥都可以的人,只是再不能回到他們的曾經。
黃紙燃燒,煙飛灰舞,那跳躍的火苗溫暖著我們,那竹節的噼啪聲,是他們在訴說著什麼嗎?
2020.12.12
作者:阿孟,喜歡寫文的英文教書匠,用心發現生活的溫暖。感恩遇見,感恩生命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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